岑商向着大屏幕看去。
大屏幕上,票数很是醒目。支持顾怀雍的票数构成如下：9%顾怀雍自己的票，6%文国勇的票，5%莫老太爷的票,还有大概1%的浮动票，总计占全公司股份20%。这个票数比顾鑫的猜想要少得多,因为按照当时顾鑫的估算，就算是赵老师不投顾怀雍，顾怀雍也可以拥有至少百分之32%的票数,因为有些小股东原本就是顾怀雍混的,这些年虽然不亲近顾怀雍，但也算是一直力所能及地支持他。只有20%的票,这也就是说，顾怀雍丢失了几乎所有的浮动仓，他就剩下铁票仓了。
岑商猜测这和顾栩的那段发言有关。
顾栩的那段发言,前半部分是纯粹的情绪宣泄,对票数没有什么助益，但后半段就很耐人寻味了。他虽然本身没有太多的投票权，但他广而告之了岑商这张牌。“岑家肯定要大张旗鼓入场了”,这是他传递给在场所有人的信息，也是动摇那些浮动小董事的关键,他相当于告诉所有人：时代不同了，老头子就算回来了，他还能控制公司几天呢？在那然后呢？顾栩是肯定回不来了，顾鑫又在公司几乎没有根基,且他本人明确表示过多次对公司毫无兴趣，那么下一任是谁？不还是只能是岑商掌舵吗？与其那个时候再来投效新主，为何不一步到位呢？还能避免不少交接的动荡呢，毕竟谁都知道，老总裁在交权上相当不干不脆。
虽然很残忍，但时间与年龄真的是顾怀雍最大的敌人。盘古集团还年轻，但顾怀雍已经老了。顾栩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些和顾怀雍没有深度利益捆绑的小股东们也就没有必要为了顾怀雍日落西山之际的个人荣誉而战了。
此外，除了35%的不投票自动弃权之外，还有大约百分之三点五的有效投票弃权，它们来自于一个小股东，以及持股3%的阿特勒酒店的崔老板。这是一个意外点，因为听说顾怀雍找到过他，许过不少利益，而他和顾怀雍的关系也相当不错。
“他和我的关系也不错。”顾栩眨了眨眼，“这不是意外点，崔老板答应了我两不相帮。”
岑商问：“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呢？”
顾栩耸耸肩：“我没那么多钱用来拜票，何况崔老板这已经是在帮我了。也不能让他难做。”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讨论自己，正在喝茶的崔老板回过头，对着顾栩举了下茶杯示意。顾栩回以微笑。
岑商继续往下看，反对顾怀雍进入董事会的清单里，映目而视的是赵老师的票，9%。岑商自己也投了反对，这是7%；11%的浮动小股东票，这是顾栩的后半段发言所拉来的。到此，反对顾怀雍进入董事会的票已经达到了27%，顾怀雍已经输了。
岑商的瞳孔忽然放大了。
她看到在那些浮动小股东名字的下方，赫然出现了不少盘古集团职工的人名。这些加在一起总计持有15%职工股的盘古集团职工们，全部参与了这一轮投票，投票率几乎达到了100%，将近千人，全部都对着顾怀雍用脚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你是怎么做到的！”岑商这次是真的惊呆了，“近千人！全都投票了！这不可能！”
一般来说，每个公司都会留一定的股份作为员工股，大概是11%左右。盘古集团前身是全民所有制企业，比例比民营企业稍微大一点，有15%。顾怀雍在任的时候，这些股主要是福利分配型的，员工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参与权，拥有这些股的也大多是中高层干部；顾栩在的时候对它进行了改革，一是让股下渗到优秀肯干的下层职工中去，二是让员工股流动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终身制”，二是在任才有，离任则立刻交还给公司再次分配；三是将纯福利股向风险交易型股转变，员工股开始拥有和普通股一样的决策权——当然，这种决策权是不完整的，但在选董事会这种大事上能参与，这是毫无疑问的。
岑商对盘古集团是上了心的，她当然知道顾栩一直在鼓捣这个，但她当时对此并未上心。无他，顾栩改革之后的员工股太分散了，盘古集团本来就很庞大，持有员工股的总人数加在一起能有上千人。权力一分散了也就不是权力了，而且之前那两年，这些员工们的投票积极性也并不高，结果和之前纯福利股时代没有区别，岑商便也没有细想。
“关于这件事，”顾栩眨眨眼睛，“那就要归功于你未来的得力手下、杜秘了——怎么样，即将拥有这么好的下属，是不是很高兴？”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之前还对投票无所谓呢！”
“我们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由杜秘出面，通知了这一千人今天有股东大会的事，以及明确告诉了他们今天老总裁会谋求回归的事实；当然，通知一千人这件事本身不难，一个□□就可以解决，但确保每个人都会对这件事上心，确实花了我们一些心力。我们对持有员工股的员工进行了仔细的甄别，将通知的重点放在了那些绝对不会投票的人群上，编辑了不同措辞的通知……”
“不要跟我说这些具体的细节了，”岑商打断他，她急于知道那些关键的信息，“就这样吗？所以你做的全部，就是确保他们每个人今天都会看股东大会？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那些纯股东们或许会原谅老总裁，但职工们是永远不会的。不是么？所以我说，我父亲说出那番发言的时候，他就输定了。”顾栩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