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不是将死之时的幻像,该有多好啊。
带着这丝淡淡的不甘,温梓童终于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她的周身渐渐变凉,身子也越来越僵硬之时,忽地一股暖意靠近,将她笼罩……
窗外夜色深浓,淅淅沥沥的滴着小雨,才使这夜色显得不那么枯寂。屋内明烛灿然,袅袅熏香掩着药草的味道,雕花的梨木架子床上挂着藕荷色的纱帐,而温梓童,此时就静静的躺在这张床上。
李玄愆坐在旁畔,双手握住她的右手递在唇边,不时为她哈暖,偶尔还轻轻的吻触上一下。他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刺史府的府医已为她开过药了,可服下后人还是没有什么起色,身上冷冰冰的。
他为她搓了搓手心,然后将她的手塞回衾被中捂着,又将她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放到身边小方几上的铜洗里投了投,拧至半干,重新覆回她的额头。
在覆回帕子前,他先用手试了试她的额温,发现烧似乎倒是退了一些,不禁略略心安。
这时响起“砰砰”两声低低的叩门声,李玄愆道:“进。”之后便见骆九端着一碗汤送了进来。
这是李玄愆特意嘱咐过的,但凡温梓童的药食,不可假手刺史府的下人。而他们一路赶来的急,除了隐卫并未带丫鬟小厮,是以骆九便成了专门负责给温梓童递送药食之人。
骆九将汤放到床头的二斗小橱上,低声禀道:“殿下,参是属下亲自去药房现买的,断不会有人动手脚。”
李玄愆微微颔首,吩咐骆九先下去,然后自己亲手将参汤一勺一勺的喂给温梓童。尽管她喝一勺吐半勺,总归也是喝下去了一些。李玄愆知她已有几日不曾吃过东西,如今病着咽不下去食物,参汤便是最佳的补品。
一小碗参汤喂完,他将空碗放在一旁,拿帕子仔细给她擦了擦嘴,然后重新从衾被里寻出她的手,握在双手掌心如珍宝一样捂着。
那夜他原是想去平阳侯府见温梓童一面,告诉她平阳侯在宫中的一些情况,好令她安心。可谁知去了才发现,整个汀兰苑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外面的大夫在。
丫鬟素容见是他,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将所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他当即大为震惊!他知她大胆,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却没料想她竟如此大胆,只带着一个丫鬟就去了宿州!想到宿州当下的情形,李玄愆不敢轻忽,当夜带着骆九及其它隐卫出了京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宿州,终于在今晚闭城后赶到了城门外。
原本他并不想为此事京东地方官府,可当时城门已闭,为不耽搁入城时间,他不得不掏出令牌暴露身份。于是很快伍经义和宿州的地方官们便接到消息,慌里慌张的就赶来迎驾。
既已惊动地方官府,李玄愆也只好从善如流的住进了刺史府,表面上只道是替圣上来安抚宿州百姓,暗地里则撒出隐卫四下搜寻温梓童的下落,只留下骆九在身边随时待命。
伍经义向他禀述来宿州后的查案进展,提到新近抓获一关键证人,乃是此前兴修水坝之时供条石的商贾。出事之后那商贾不见踪影,不日前才刚刚抓捕归案。据那商贾供述,当时找他购买劣质条石的正是平阳侯。
李玄愆深知此人之关键,故而当即决定去牢房走上一趟,亲自审审他。可谁知去了牢房尚未及提审那商贾,就意外看到铁栅门内关着的一女子,侧影像极了温梓童!
他当即冲过去命狱卒将牢门打开,撩开乱发一看竟当真是她!
李玄愆唤她几声都未能将她唤醒,又摸了摸她额头发现生病了,便立即将人抱回寝堂,让府医看过后,又喂了汤药,之后他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让其它人接近。
他尚未来及问询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刺史府的人将她关押在只拘重犯的牢内,想来是做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既然如此,便有被灭口的风险。
李玄愆又坐了一会儿,见温梓童还是没有半分将苏醒的苗头,于是将她的手小心放回被子,起身出了屋,打算先去问明情况。
骆九就守在屋外,李玄愆只侧眸看他一眼,他便会意,双手作拱立下保证:“殿下放心,属下定会看好这里,决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温姑娘。”
得了保证,李玄愆方安心的离开。
伍经义和宿州长史一直候在明间,见李玄愆走出,连忙朝着他行礼。李玄愆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而后自行在椅上坐下,抬眼,视线在二人脸上逡巡一圈儿,问道:“她为何会在刺史府的大牢里?”
宿州长史从未去过京城,自然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头,于是将目光悄悄投向钦差大人,以为身为京城人士的伍经义会知道点儿什么。然而却看到伍经义如他一般的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