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的队伍沿着主街一直走到城门口。洛青雨与沐挽风站在茶摊前，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了城，一路左拐往城外的山丘上去了。
洛青雨愣在原地，还未从沐挽风方才的话中回神过来。
重复？重复着昨日。若真是如此，许多事情便都得到了解释。可……可尧家湾为何会如此？难道偌大一个城镇，就没人察觉吗？
沐挽风碰了碰洛青雨的后脑勺，轻柔地说道：“走罢，我们跟上去看看。”
二人跟随在出殡的后面，想要一同上山看看。正当他们走到城门口时，城门之外忽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白雾。原本并肩向前的两人瞬间被烟雾吞噬。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洛青雨扇着眼前的白雾，不停地往前走着，唤着沐挽风。
“在这里。”沐挽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洛青雨提着胆子往前跑，终于冲破了烟雾，看到了静立在前方的沐挽风。
“师父！”洛青雨舒了一口气，略带欣喜地跑了过去，可刚没跑两步，他的脚步就滞住了，“这，这里是……”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尧家湾入城之时的街道口。卖茶水的小摊，买糖人的小贩，地上散落的纸元宝，都如他们方才离开一样。可他们明明是出城的方向，为何又进来了。
“怎么会……我们明明……”洛青雨回头，看向他们出来的路。城门口的浓雾早已消散，身后依然是出城的城门。城外，还有看到出殡队伍尾巴，正有几个举着白幡的人正在往山上爬。
“走，”沐挽风拉起洛青雨的手腕，“再试一次。”二人转身再次出城。
姚家湾的城墙很厚，足有二丈。若是慢步走，也要走个二十来步，才能穿过去。
两人走出去约莫也才三五步，四周的浓雾再次弥漫起来，再次将二人隐匿起来。
“师父……”洛青雨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在浓雾涌现的一刻，直接消失了。
“别怕。为师在这里。”沐挽风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洛青雨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腕正被沐挽风握在手中。就在他刚才轻唤沐挽风的时候，他腕上的五指骤然收紧，拇指还在他的腕脉处摩挲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知道沐挽风就在自己身侧，洛青雨心里安定了不少。两人慢步又往前走了十来步，浓雾散去，出现在眼前的，再次变成了入城时的画面。
再次回头，城外还是之前那般景色，只是方才上山的出殡队伍已经看不见了，只余下一条洒满了纸元宝的小路。
两人反复尝试了几次，都如之前一般，出了城门，遇到浓雾，浓雾散去后，便是入城之路。
他们被困在了尧家湾内了，而尧家湾中，还在反复上演着与昨日一样的情景。
饶是沐挽风见多识广，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若是一人两人如此，尚且可能是某种幻术，出不了城门，也许是某种阵法。可这城门明明有人能出去，却只有他们二人无法离开。
尧家湾也并不是贫瘠之地，依着它的占地来看，至少也有几千人的住民，到底是怎样的幻术，才能让数量如此多的人都被迷惑。他想不出来一个答案，眉头逐渐拧紧了。
待他回身过来，才发现二人还站在城门口。洛青雨立在他的身侧，眼睛一直望着不远处的茶水摊。
“青雨？”沐挽风唤了他一声，“怎么了？”
“嗯……”洛青雨有些恍惚的应了一声，盯了茶水摊的老妇人一会，“师父，我过去一下。”
洛青雨走到老妇人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妇人就笑着跟他搭话了：“哟，这不是刚才的小公子吗，怎么，可是落了东西？”
洛青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婆婆，你，多久买一次茶叶。”
老妇人低头摆弄着棕色的陶瓷茶盏，思索了一会儿：“平常的话，半月一次，若生意好些，就十日一次。”
“那，上一次买茶叶是什么时候？”洛青雨又问。
老妇人咧了咧嘴：“最近天凉，生意冷清，上次买茶，怎么也有十几二十日了吧。”
洛青雨长吸一口气，看着那鼓胀的柜阁木板，小心翼翼道：“可婆婆，你柜里，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茶叶……”
沐挽风走进之时，便看着老妇人匆匆忙忙地把柜阁隔板全部拉开，露出了里面大小一致的无数茶包。
茶包均是由棕色的纸袋装着，上面印有的店铺纹饰也全部相同，只是纸袋的新旧程度不同。有的还很干燥平整，估计是最近才放进去的，而在柜阁最里侧夹角处的茶叶袋子，则已经霉变了，隐隐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老妇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发黑发潮的茶叶渣滓，迷茫又震惊。
洛青雨凑上前，又问了一句：“婆婆，你到底是什么买的茶叶，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时候买的？”老妇人嗫嚅了一句，慢慢站起身来，“什么时候买的？”
“我是刚刚的买的啊，我昨天没有买，前天也没有买……不对不对，我上次买的时候柜子明明是空的……为什么啊，明明是空的啊，可是现在为什么，那么多，我为什么没有发现有这么多……为什么啊？”
老妇人双手抱在头上，不停地回想，却又在不停的自我怀疑：“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想不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她双瞳微鼓，五指插入白发之中，开始崩溃大叫，凌乱暴躁。她的身体开始不停扭动弯曲，皮肤之下开始仿佛有活物在游动，嘴中却还是不停呢喃：“为什么，啊啊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