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万夫人就在她旁边,不好显露的太直白,只能强笑道:“芷柔这是……许久未见不言,去跟她大姐姐打招呼?”
万夫人性格直爽,从来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跋扈,只怕万芷柔性格太弱嫁出去会被婆家欺负,当下笑道:“应该不是,她应该去找淙洲请教鞭法去了。”
沈淙洲之父沈淮安生前与万喻关系不错,当年若不是金守忠收着他,说不定他就要被万喻给收养了。
苏溱溱:“……”
台上暖场的戏子已经退了下去,后台鼓乐声起,有听过南戏的已经交头接耳:“是《麻姑献寿》,也不知道麻姑的扮相美是不美?”
帘子掀起,装扮停当的麻姑袅袅婷婷从后台走了出来,金不语正站在金守忠椅子后面,当着几位将军的面难得讨好卖乖:“父亲,这是儿子从苏州采买来的戏班子头一回登台,特为父亲祝寿,已经关在别院里排练了好几回,就算唱的不好,还求父亲别嫌弃!”
金守忠与苏溱溱的目光忽然都停在了台上——神魂出窍。
金守忠看到了年轻的苏溱溱,在万家老夫人寿宴之上,穿着戏服从后台帘子里冒出来,勾住了他年轻的魂魄。
苏溱溱面色惨白:“……她是谁?”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噩梦,忽然从噩梦之中惊醒,几近窒息。
她永远也不想回到过去,在南戏班子里的时光。
而台上的麻姑无论是扮相还是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与当年的她极为神似,她曾经对着镜子无数次练过的笑容表情,那种娇柔的楚楚可怜的风姿,都熟悉的令她心惊。
“麻姑啊。”万夫人最厌烦她装腔作势的姿态,明明不喜欢她的芷柔,却还要装作特别喜欢的样子,还装作无意道:“我记得当年认识苏夫人,还是在我婆婆的寿宴之上,那时候夫人扮的麻姑,可比台上这位漂亮多了!”
哪里是漂亮多了?
以她多年前的记忆,麻姑骤然出场,她都鬼使神差转头扫了一眼苏溱溱,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台上那人,分明便是二十年前的苏溱溱!
金不语站着,将金守忠失魂落魄的表情尽眼底,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凭心而论,她找的这个戏子并不是苏州最美的,但是却是与苏溱溱最像的。
诚然她并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苏溱溱,但得益于她常年混迹市井欢场,见识过太多的女人,也细心研究过女人的骨相,挑的这个女戏子妙就妙在骨相与苏溱溱极为相似,都不必金守忠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便已经笃定两人的扮相定然极为相似。
更何况麻姑一出场,侯爷便失了神,好像陷进了久远的梦里,而坐在他旁边的几位将军皆偷偷交换神色,特别是当初在母亲的寿宴上搓合了这一桩好事的万喻更是如坐针毡,还特别扭头去看她。
金不语假作不知——当年她并未出生,如何知道金守忠与苏溱溱的烂事儿?
她与万喻眼神对个正着,无辜的、惶恐的、压低了声音问:“万将军,我采买的戏班子唱的不好吗?”
万喻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表情极为复杂难言,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话:“也不是。”
是他想多了,世子怎会知道当年旧事?
再说苏溱溱自进了侯府,一门心思要提高自己的外在形象,洗脱自己戏子的旧时烙印,刻意往贵妇人的方向装扮,平日多是珠光宝气示人,谁能想象得到她当年也曾经落魄到被家里人卖进戏班子讨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