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销售看见金主爸爸相当高兴:“先生又来了。”这次不问要什么服务,曾销售很上道,安排得妥妥的,“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他特地劈了间房出来,留给时不时光顾的金主爸爸。 戎黎嗯了声。 曾销售觉得都来了四次了,可以问了吧:“先生,请问您贵姓?” 假的也没事儿,就要个称呼。 戎黎说:“姓徐。”声音压得有点低。 上道的、今年四十六的、笑得像朵菊花的曾销售:“徐哥这边请。” 戎黎走得很慢,脚还没复原。 曾销售把人领到负二楼的一个独间:“徐哥您放心,我这就让人关了监控。” 意思是说,徐哥你大胆地搞,只要钱到位,怎么搞都没事!绝对忠诚,绝对不留证据! 戎黎拒绝了:“不用。” 不关监控? “我自己来。” 曾销售:“……” 一定要黑掉监控是吧?不黑掉不放心是吧? 行,谁让你是金主爸爸呢。 曾销售笑得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徐哥您随意。” 戎黎进去之后,关上门,把手套戴上,拿出一台手机,就是被萧既扔出窗外的那台——王邱生的手机。 王邱生很仔细,视频不仅存在了本地,还备份到了他的多个云账号里。 破译和排查有点费时,戎黎花了快两个小时。 十二左右,曾销售在前台吃快餐,一张黑色的卡递到他面前。 “结账。” 徐哥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啊。 “好的。”曾销售接了卡,刷了一笔后,把小票和卡一起双手递还,“徐哥慢走。” 戎黎压了压帽子,走了。 曾销售在后面挥手,兴高采烈地说:“欢迎下次光临。” 店里的杂工小金跑来了:“曾哥曾哥!” 曾销售淡定地吃着盒饭:“监控坏了?” “你怎么知道?” 最近老是坏。 “没事,是金主爸爸来了。” 小金:“……” 曾销售笑得宛如太阳花:“啊,今天真是个好天。” 小金:“……” 早上出了太阳,后来阴了,乌云密布,寒风凛凛,是雨雪将至。 戎黎脚还没好,没有自己开车,他招了辆出租,上车后,报了地址:“虹桥医院。” 司机师傅说好嘞,看了一眼顾客,顾客戴了口罩,眼睛贼好看。 手机振动,陌生号码来电。 戎黎接听:“你好。” “六哥,我。” 是何冀北。 他直接说正事:“和王邱生往来密切、并且有不正当交易关系的,目前找出了十八个,被迫提供服务的除了萧既之外,另外还有七个艺人。”何冀北停顿了片刻,补充,“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何冀北自认为是个没什么道德的人,但也有底线,不碰女人和孩子。 戎黎把鸭舌帽摘了,前排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目光对上一双深邃森冷的眸子,司机师傅赶紧移开眼。 “那十八个人的把柄都有吗?”戎黎问。 前排开车的司机师傅陡然心慌,不敢往后看,心想,莫不是载到了犯罪分子?! 何冀北说:“有几个有,还有几个我们LYS没有资料。” LYS电子专门收黑料、秘密,然后再转手卖出去。有句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伤,只有死人的嘴。 “没有就去找人收,收不到就找人做出来。”戎黎下令,“那些个畜生,一个也别漏了。” 收不到就找人做出来,这句没什么,让何冀北意外的是后面那句:那些个畜生。 这么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话,真的不是戎六爷的风格。 “六哥,”非常稳重寡言的何冀北问了一句很不符合他性格的话,“你改邪归正了吗?” 戎黎挂掉了。 十二点三十八,出租车开到了虹桥医院,戎黎给了现金,零头没要,下车了。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戎黎摘了口罩,医院门口走。 司机师傅震惊:好俊的“犯罪分子”! 戎黎刚走进外科楼,看见了萧既,他也没戴个口罩,穿着一身病号服就往外面跑。 戎黎抬了抬手,拉住了他:“你干嘛?” 他双目通红:“松开。” “又要去寻死?” 他一句话不说,甩开戎黎的手,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外面零下,他身上就穿了病号服。 戎黎不想管他的死活,他们又不熟,他们还是情敌,他们…… 他掉头去追。 “容先生。”萧既的助理在后面叫住了他。 戎黎一脸烦躁:“你家艺人要去寻死。” 助理摇了摇头,也红着一双眼:“警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萧哥的养母杀人了。” 戎黎猜到了:“王邱生?” 助理点头。 王邱生死了,陈微箐杀的,一共捅了十四刀。 王邱生的死亡时间是上午十点。 早上八点二十八,警察来给王邱生做笔录。 八点四十三,王邱生见了戎黎。 八点五十六,陈微箐来见王邱生。 “你来干嘛?” 陈微箐走上前,双手垂放在身侧,攥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邱生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嘲讽:“你自己送来的人,你问我?” 就是说,是从一开始。 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陈微箐眼里血丝密布,死死盯着王邱生,恨不得撕碎他:“我要是知道你是个畜生,也不会……” 都怪她。 这些年来,她眼里只有萧家,只有丈夫和小儿子,只看了阿既的光鲜亮丽,只看到了高昂的片酬和代言费。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阿既?” 王邱生笑了:“放过他?我差点死在火里,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他?”他拖轻蔑的语调,讥笑,“萧太太,你脸可没那么大。” 当年,王邱生还是陈微箐经纪人的助手,后来陈微箐息影了,王邱生一步一步往上爬,一步一步把阿既踩进泥里。 陈微箐忍着恨意,弯下一条腿。 “别跪。”王邱生打断了,语气不屑,“膝盖能值几个钱?” 对他来说,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想要视频也行,”他开价,“五千万。” 陈微箐下跪的动作僵住了,她起抬头,侧目而视。 “这些年,你们萧家的门楣都是阿既在养着,你从身上榨了不少血,拿五千万来捞他,”王邱生洋洋得意地抱着手,“不过分吧。” 不过分,也就五千万而已经不过不要白不要嘛,反正视频他可以复制一百份、一千份。 萧家就是个空架子,陈微箐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给我一点时间,我去筹钱。” 王邱生满意地笑了笑:“这就对嘛,对亲儿子还是要有点良心。” 陈微箐刚从王邱生的病房出来,丈夫萧镇南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人在哪?” “在医院。” 萧镇南语气不悦:“你怎么还在医院,阿齐带了女朋友过来,你赶紧回来。” 精神和情绪绷了很久的陈微箐忍不住了,崩溃地大吼:“阿齐阿齐,永远都是阿齐,要给阿齐买房,要给阿齐买车,要给阿齐开公司,那阿既呢?阿既呢!” 陈微箐懦弱了半辈子,丈夫就是她的天,小儿子是她的地。 她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冲丈夫咆哮,发泄她的不满、她的悔恨:“你既然不喜欢阿既,当初为什么要同意我收养他?为什么准我带他回萧家?”她扶着墙,手在发抖,“要是我没带阿既回萧家,他就不会、不会……” “不回来就不回来,”萧镇南不满,“你哭什么!” 陈微箐蹲到地上,捂着嘴不顾形象地大哭。 萧镇南被她哭烦了:“行了。”语气放软了,“别哭了,有什么事不能商量。” 她抽抽噎噎地说:“王邱生要钱。” “他要多少?” “五千万。” 那边沉默了很久:“我来想办法。” 陈微箐还在哭。 萧镇南不耐烦:“我让你别哭了。” 萧镇南不喜欢萧既,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他脾气不好、大男子主义、自私自利。 但是他不喜欢陈微箐哭,很讨厌她哭。 ------题外话------ *** 其实人性很矛盾,有黑有白,也有黑白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