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他们两个握住笔的人,比其他人更早感受到笔仙的降临。
他们的手不受控制地移动,像是被笔控制着,在纸上画了个线条歪歪扭扭还闭合不上的圆圈。
笔仙来了。
其他三个女玩家凑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她们盯着纸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手电筒这时也没出幺蛾子了。
光源打在了纸上。
男玩家和张哥两人交换了眼色。
张哥道：“笔仙,笔仙,你知道我的年龄吗？”
话音一落，张哥和男玩家的手猝不及防地移动，笔带着他们滑向了纸上的“否”字。
这个笔仙看来不是无所不知的笔仙，就只是个鬼罢了。
张哥递了个眼色给男玩家。
这回轮到男玩家问问题了。
男玩家嘴唇抖了抖,他视线无意识地乱飞，刚好落到了女玩家们的身后。
一个面目青白的女人站在那里，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是鬼！
男玩家立即就想松手爬起来逃跑。
张哥怒吼：“假的！你快问！”
他情急之下，声音又高又亮，震得整个空间回荡着声响。
男玩家的手被张哥死死攥住。
他们两个一起握笔的手险而又险，最终没有分开。
男玩家不敢再往女玩家们那边乱瞄。
女玩家们知道自己等人身后定是有蹊跷。她们求助地望向了张哥。
老玩家张哥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
张哥看了眼女玩家们的身后。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更仔细一点看，她哪里是站，她根本没有腿！她是飘！
女鬼冲张哥诡异地笑了笑，露出了她那全是血色的尖牙。
张哥手抖了一下,脸色镇定地转了回来，更可怕的他都见过，这个女鬼的吓人手段还不行。
男玩家提心吊胆问：“张哥,是不是这个难对付，你的手在抖……”
“闭嘴。”
张哥打断了男玩家的话，他道：“都冷静，不要回头。你，快问。”
女玩家们知道那句不要回头是对她们说的。
她们纷纷靠紧了自己身边的人。
男玩家现在只想着早点结束请笔仙了，他早点问完，早点结束。
“笔仙，笔仙，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张哥一听完，看傻子一般看着男玩家。
先不提这个问题本身是不是会激怒笔仙，他们现在就只给了个写有是和否的纸让笔仙来回答。
这让笔仙怎么回答？
但既然男玩家已经问出口，事情成了定局。
张哥以及其他女玩家们只能看着笔。
笔没有任何动静，可男玩家的头猛地低了下去。
他的声音变得飘忽古怪。
“只有你们可以帮我。”
张哥第一时间松了握笔的手。
而靠近男玩家一侧的女玩家同样脸色大变，她立即站起来，退后一步。
紧接着另外两个女玩家也反应过来，她们也连忙站起来，横着往张哥那边挪。
挪的过程中，她们还是不敢往自己身后看，万一她们身后那个鬼，不是现在附身男玩家的鬼，她们往后看，说不定有危险。
三个女玩家站到了张哥的身后，目不斜视。
张哥神色沉稳，根本没有给多余的视线看向外侧，而是直视对面已经被鬼魂附身的男玩家。
他问：“笔仙，要帮什么忙？我们能做到的，会争取为你完成。”
男玩家闻言，他的声音变得凄厉，像是一个女孩子在向人诉苦。
“我太惨了。我是被人害死的。你们知道害死我的是谁吗？是我一直当好朋友的室友！顾以安！”
是小顾的名字。
张哥一瞬间把顾以安这个名字和他印象里的小顾对上号。
这一对上号，张哥立即对这个鬼的话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
小顾是什么人，他在那局游戏里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有原则的善人。
张哥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表现出来，而是依旧沉稳的模样。
倒是三个女玩家，她们望向男玩家的眼里，或者准确地说，望向附身男玩家的女鬼眼里，有了一点同情之色。
被信任的人害死了，这种事听起来就觉得故事的主人公很可怜。
女鬼附身在男玩家身上，诉说着自己是如何识人不清被室友顾以安忽悠着去玩了笔仙，害得其他室友和隔壁寝室的同学都一个个惨死。
三个女玩家听着，纷纷对顾以安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感。
她们当然还记得顾以安是谁。
是那个寝室其他人都死了，甚至连隔壁全寝都挂了，她还活得好好的人。
“没想到长得好看，心思却是蛇蝎心肠。”一个女玩家小声嘀咕。
她这话被女鬼听到了。
女鬼道：“谁说不是呢？她装出一副白富美的样子，但其实手里根本没有什么钱。她的阔绰都是装出来的，因为她被老男人包养了，手头才那么阔绰。我死后想了很久，她肯定是因为发现我偷听到她和那个老男人打电话，她才要这么害我们，她害我一个我还不够，还害死菲菲她们。”
女鬼突然抬起了头，脸上青筋爆出，显示出了她的愤怒。
她是附在了男玩家的身体上说话的。
男玩家长相一般，这时做出这种表情，不但吓人，还十分丑。
女玩家们下意识地靠紧了张哥。
张哥正心弦紧绷，身后传来的动静，差点让他吓了一跳。
张哥稳了稳，对女鬼道：“请问你希望我们帮你做什么？”
女鬼阴森地笑了两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帮我杀了她！杀了她！”
这声音里的愤恨和阴冷，令听到这句话的女玩家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她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复女鬼的这句话。
这可是杀人！
女鬼这是让她们杀人！
张哥面色沉稳，面对女鬼也毫不畏惧。
他闻言，为难道：“杀人犯法。我们不能这么做。”
女鬼控制着男玩家的身体，目光怨毒，“那她害死我们了，就任凭她逍遥法外？杀死她！不然，我杀死你们！”
女鬼直勾勾地盯着几个玩家。
张哥神色依旧沉稳。
他道：“好。你需要给我们时间，我们需要花时间布下要埋伏。笔仙，也请你从我的同伴身上离开，他会是一个有用的帮手。”
女鬼的视线扫过在场的玩家，她的目光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明晚，她没死，你们就死。”
男玩家的上半身突然一软。
“嘭！”
他侧摔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看样子，女鬼从他身上离开了。
张哥示意其他三个女玩家把男玩家摇醒，又招呼她们坐着。
地上躺着的笔又给张哥带来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拿起那只笔，放在手里，免得这支笔又搞出意外。
张哥道：“我们刚刚召唤到的应该是本来附在笔上的笔仙了。”
三个女玩家抱着膝盖坐下后，她们略微惶恐地看着张哥，声音发颤道：“张哥，我们身后，没有那个了吧？”
张哥看了她们三个身后一眼，的确没有那只鬼了。
他心头微动，但嘴上却是道：“那应该就是笔仙。这里就一只鬼。只是那时它从笔里出来了。它现在回到这只笔里了。我们先去观众席睡一晚，有些事情明早再谈。”
大晚上的，女玩家们也不想聊女鬼的事情。
女鬼刚回到笔里，但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感还停留在他们心上。女玩家们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张哥打开自己从卖手机店那里顺来的一个屏有裂纹的智能手机，看了下时间。
“凌晨一点一十六。我们轮流换人守夜，睡到五点半再出发，去图书馆蹲守顾以安。”
-
早上六点二十。
顾以安醒来。
她先看了看天花板，而后逐渐清醒，想起了自己今天的安排。
她今天早上八点有课。
笔记本，手机，卡牌等物品静静地躺在枕头旁边。
四十分钟后，顾以安清理好自己，她把今天要用到的专业书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最后才是拿手机和笔记本。
出乎顾以安的预料，笔记本忽然自己打开了。
一行黑字自动浮现在纸张的横线上。
“有件事我想我该告诉你。”
顾以安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她镇定道：“你说。”
一行黑字浮现。
“其实我能感受到外界，包括你抱我的时候。”
她哪时侯抱笔记本了？
顾以安愣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了。
每回她出门的时候，手会扣住笔记本，把它放手肘间，贴着腹部，很多人夹文件夹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
那也就是说，笔记本能隔着衣服感受到……
顾以安一言不发地锁上了自己出租房的房门。
再见，你就一个本子自己待着吧！
顾以安看上去从容，但是她这回的脚步比往常时候快上些许。
但顾以安抵达上课教室时，并没有提前几分钟。因为她抵达学校食堂的时间正是学生用餐高峰期，还是耗了点时间。
顾以安在教室前排空位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习惯了离别人远一点，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这是顾以安这十一天来，头一回上课没有带上笔记本。
她很快适应了现状，把专业书翻到老师上次讲课的地方。
过了几分钟。
七点五十八。
只见几个穿着西装，身体有些发福，看样子像是领导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僧衣有些发白的老僧人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教室里的学生一片错愕，后排的学生也不玩手机了，伸头张望是不是真有和尚来到了他们教室。
有人善意出声道：“请问你们是不是找错了教室？”
那些人没理会这些声音。
领头的中年男子往教室里一扫，退过去凑在老僧人耳边说了两句。
低头看专业书的顾以安，她突然感受到自己身上迎来了许多双警惕的目光。
那些目光，无一例外，来自教室前面的人！
顾以安微微抬头，看向前方。
她看到一个老僧人站在教室中间的黑板前，对她合掌行礼，微微一笑。
顾以安看了眼老和尚两边的像是校领导的人，她也对这位老僧人笑了一下，权当招呼了。
老僧人看见顾以安的回应后，向他身侧的人微微摇头示意，他转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其他穿西装的人看向顾以安的目光里都收敛了他们一开始的警惕。
他们中出来一人道：“我们是举办宗教交流会，走错了教室。你们安心上课。”
那人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教室里的人看这些人的眼神都是奇怪的。
刚刚提醒他们，他们不理人，现在又自己说自己走错了教室。
这些人来得莫名其妙，离开也莫名其妙。
唯独顾以安觉得，那些人是来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