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春堂是家老中医铺子,树丘村的人也说不清楚他家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但好像从树丘村的人有记忆起,它就在那了。
听说最早在杏春堂坐堂的大夫是以前宫里的御医,当初除四旧的时候他也遭了殃,后来不知道是谁接了手,杏春堂不但重新开了起来,还越开越红火,都开到县里去了。
关于杏春堂现在这个掌柜,外界也颇多传闻,有的说他半张脸都毁容了,所以从不出现在人前,还有的说他残忍狡诈,所以一提起他,杏春堂的小厮皮都绷紧了。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王翠花都知道,这个杏春堂掌柜,绝非良配。
白梦婷看出王翠花的担忧,没有正面回答,低头落泪:“婶婶已经收了杏春堂掌柜的钱了,她肯定不愿意退回去,要是雪、雪人不嫁,说不定婶婶会逼我嫁过去,婶婶那个人,为了钱,什么都可能做,我、我好害怕......”
王翠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沈家兴狠狠地吐出一口烟,下定决心道:“她不嫁也要嫁!那是她的命!”
白梦婷抹了抹泪,微微抬头道:“对了,爹娘是跟牧家有关系吗?为什么牧书生好端端地会过来谈婚事啊?”
王翠花没多想,把河边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叹气道:“我看那牧书生是被雪人迷得晕头转向了,轻易不会放手,不然他不会连雪人跟别人有肌肤之亲的事都不介意。”
白梦婷突然扑进了沈家兴的怀里,低声啜泣:“爹、娘......我不想嫁给杏春堂的掌柜,我好不容易才认回你们,还想在你们身边多待一会!”
听着女儿的哭声,沈家兴堂堂一个大男人跟着红了眼眶,他拍了拍白梦婷的后背,发誓道:“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要是她那个婶婶找上门,我拼了命也会护住你!”
王翠花跟着安慰道:“牧家不是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吗?要是雪人嫁过去,她肯定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毕竟你们也算是姐妹了......”
白梦婷抖了一下,委屈地看着王翠花道:“娘觉得我跟她是姐妹,可她肯定不会这么想,她嫁进牧家,不找我麻烦就不错了,谁让我抢走了她的爹娘呢?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爹娘啊呜呜呜......”
她哭起来就像小兽,声音极细,就像是在苦苦隐忍着,王翠花听得心都要碎了。
沈家兴转过头,看着沈雪人的房间,声音突然沉了下来:“那就让她嫁不成牧书生,只能嫁给杏春堂掌柜!”
王翠花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道:“那、那一会就把牧书生赶走?让他不要再跟雪人见面?”
白梦婷突然抬高了音量:“不行!”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后,她重新低下头,捏着衣角道:“牧家家大势大,我们得罪不起,饭还是要让他吃的,到时候我来想办法吧......对了,爹,我们家有酒吗?最好是高度酒。”
沈家兴点头:“上回去你舅奶奶那吃酒,带了一瓶烈的回来,那度数高得很,你爹酒量这么好的人,喝个三五杯就不行了。”
白梦婷擦了擦脸,挤出一抹笑容:“那就好,爹、娘,你们放心,这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你们什么都不用管,我们一家人以后都和和美美的,对了,今天是我第一次回来,晚饭就由我来做吧,你们不知道,我想给你们做饭想了好久了!”
她都这么说了,王翠花就算想问问她具体要怎么做也不好问出口。
平心而论,知道白梦婷是自己女儿是一回事,跟她相处起来又是一回事,起码王翠花现在还没法自在地对待白梦婷,而且她总觉得近距离接触白梦婷时感觉有点怪,但到底怪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她转头去看沈家兴,这个女儿奴已经彻底被自家女儿征服了,半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偏头看了沈雪人的房间一眼,摇了摇头。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可谁让她是别人家的呢,唉......
*
磨蹭到傍晚,沈雪人才被王翠花叫出来。
饭菜已经煮好了,饭桌就摆在院子里,小风一吹,倒是挺惬意的。
牧书生坐在主座,他左手边坐着沈家兴,右手边坐着王翠花,王翠花再往下就是白梦婷。
沈雪人一露面,牧书生的视线就黏在了她身上。
她换上了一套保守的长衣长裤,但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住她傲人的曲线,尤其是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比被风拂动的杨柳枝还婀娜。
牧书生目露欣赏,脸上的笑容都变真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