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而将她的手托在掌心,细细揉着手背,这一下?,令花玉龙猜到他方才为何会哭的缘由了……
这女子左手的尾指上,断了半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雨天总是令人难过的,尤其见到有情人间相看泪眼的时候,花玉龙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在这里,但这一刻,却也跟着叹息了声。
“我原本只是想去翻一盘,那赌坊里的银子好赚,我也不知为何能赢那么多?,但我想要赌钱,就没想太多?……”
花玉龙朝玄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玄策知她会读唇语,遂侧下一边耳朵,下?一瞬,花玉龙温热的气息便扑了上来,直从耳根挠下?脖颈,再?钻进衣领子里。
他蓦然一僵,却是没留意她在说什么,似乎是雨声太大,又似乎是,这呼吸太重了。
“从前我下?定决心不赌,断了我的尾指,但还是……三郎,我还是,戒不掉……”
那女子说话哽咽断续,声音浸在水里,每一个字都透着心凉。
那被唤作三郎的男子道:“在妙音阁终究不是长久之事?,九娘,待你出狱后,我再?给你寻一处宅子……”
女子摇了摇头,忽地站起了身,朝他道:“不必了,自我与你和?离之日起,你便无需管我的事?。”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说的话决绝如此,但内里却还是藏着情意。
男子从袖间抽出一张地契:“这是你之前当掉的宅子,我赎回来了。”
九娘神色蓦然哀伤,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说话。
“我知你不会迈入我沈家大门,但对你的亏欠……”
“三郎,我说过,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那男子似还沉浸在回忆里:“你往日也没什么爱好,便是好些小赌,若不是青梅殁了……”
“不要再?说了!”
女子忽而打断他的话,似一下?语气重了,压得她心口泛疼,掌心捂着,哀泣地垂着眸子,自嘲地念了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虹易散琉璃脆。三郎,散了吧。”
这时,便见对面的校场处走来一道身影,看穿着,是腰佩唐刀的衙内。
“时辰已到,二位,该回去了。”
见状,玄策已然站直了身,花玉龙还在拿叶子掩着脸,他已朝那边径直走了过去,负在身后的袖袍里,隐隐透出了道灵符的荧光。
就在那个三郎不注意的时候,不过一眨眼的瞬间,灵符便隐没在了他的后背上。
“花娘子?”
忽然,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花玉龙心头一跳,只觉骨头一节节地僵硬,站起身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
她扯着嘴巴,转头朝他僵笑了下?,道:“好巧啊,温寺丞。”
温简眉眼清明一笑:“不巧,衙内说你们在此,我才过来的。”
说着,视线往前一探,就看见玄策的那道身影。
“我们就是刚好看见,不便打扰,所?以……”
她说出这个理由时,连自己都觉得很?正确,温简自然得点头,道:“那女子是大理寺的囚犯,与飞钱案有关,今日允她出来见一面亲属……”说到这,温简顿了顿:“已经和?离了,那也不算亲属。”
他说着,就见花玉龙已跟着玄策走了过去。
衙役撑着的伞,在雨雾中投下?了一片暗影,那三郎踏下?走廊,在阶前回身,朝那女囚叉手弯腰,行了个礼。
抬起头时,眼里泪光盈盈,蓄着将落还未来得及落的泪水。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的静止里,只有雨声能明白他们的心意。
花玉龙看着那男子走入雨雾中的背影,朝一旁的九娘道:“他也算有心了。”
九娘的瞳孔聚不起光,似被打散了一样,“若不是在这里,我们也见不上一面。”
花玉龙正色道:“你是妙音阁的女掌事?,如何会见不上面。不过是你不想见,而他有所?顾忌罢了。”
她话音一落,就见九娘眼里的泪,似那断线的雨珠,又默默地落了下?来。
花玉龙小时候,听祖母说过,一个女子若是落泪时没有哭出声,不叫人听见,那就是苦命人。
这时,站在一旁的玄策朝温简道:“大理寺的亲属探视,原是这样一个流程?”
温简不好说出这是属下?的请求,只道:“探视也并不是一竿子不允,否则,花娘子如何进得?”
花玉龙一听,顺着他的话道:“我可是有些不同,来这一趟是要找出那些既在柜坊里兑换假飞钱,又出入赌坊的赌徒名单,这才能板上钉罪!”
“温寺丞。”
忽然,那九娘开口朝温简道:“我想上那城墙看看。”
温寺丞奇怪道:“看什么?”
九娘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光:“他要走了,我想再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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