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叶成舟在西南战场遭敌军暗算,受了重伤,被抬回叶府时已经奄奄一息。
叶成舟的夫人孕中伤心过度,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盼生。
盼生,盼叶成舟能有一线生机,也盼这孩子能一生顺遂。
可惜事与愿违,叶盼生出生没多久,叶成舟便离世了。叶成舟的夫人也郁郁而终。叶盼生不过一岁便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
到头来,既没有盼来叶成舟的一线生机,也没为这孩子盼来一生顺遂。
赵长宜和叶闻渊成亲时,叶盼生正好去了她外祖父家的避暑山庄避暑。赵长宜今日是头回见她。
叶盼生从叶闻渊身上跳下来,小脸一涨,气鼓鼓地瞪了赵长宜一眼,就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跑进叶府去了。
叶闻渊侧过头白了赵长宜一眼,见她正紧紧圈着他胳膊不放。咬着牙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
“跟我什么……哦,夫君是指我刚刚和盼生说要给她生小妹妹的事吗?”
赵长宜坏笑,垫脚靠近他耳垂,故意拖慢了语调:“夫君害羞什么,等我们圆了房,自然会有孩子的,到时候我要和夫君生满一支蹴鞠队,他们一定个个都和夫君你一样好看。”
叶闻渊不喜别人跟他讲这种轻佻露骨的话。但他又十分不擅长应对这种轻浮之言,每次就只会顺着原话反击回去。
按照叶闻渊的脾气,听到她这番挑逗,这会儿差不多就该说那句话了。
五,四,三,二,一。
他果然铁青着脸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圆房,也不会和你生孩子。”
成了,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叶闻渊说到做到,这几日都宿在书房。赵长宜一个人霸占了主屋的大床。
书房就在主屋隔壁,赵长宜每晚都能透过主屋的窗户,看到书房窗子上叶闻渊批公文的影子。
通常她睡的时候,叶闻渊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她醒的时候,叶闻渊已经去上朝了。叶闻渊简直比早起打鸣的公鸡还勤奋。
相比之下,叶盼生的日子过得就跟小肥猪似的。每日睡到中午才起,一天正餐加点心至少要吃五顿。小嘴吧嗒吧嗒从来没有停下来的时刻,小脚却没有下地走动的时刻。整日不是躺着吃,就是坐着吃。
因为早产的缘故,叶盼生从小体弱,风一吹就咳嗽。大夫嘱咐她平日里要少吃多动。但她偏偏吃得多动的少。家里人怜惜她父母早亡,什么事都由着她。宠得她我行我素,那个臭脾气比她二叔小时候还难搞。
家中谁让她有一点不高兴,她就会发脾气。有时还会躲到被子里假哭一顿,说她自己是个没人疼的可怜孩子。她一哭,谁都拿她没办法。小小年纪便懂得怎么利用人心的弱点,真不愧是叶闻渊的亲侄女。
叶府小霸王,谁见谁绕道。
这日午后,赵长宜捧着账本,坐在榻上翻看。
香橘一脸委屈地来找赵长宜:“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刚刚替夫人去厨房取点心,谁知那厨房的张大娘告诉我,点心全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取走了。”
“奴婢本想着,取了就取了,回头让厨房再做便是。可这刚做好又被大小姐的人取走了。奴婢当场就质问了那人。结果那人说,在大小姐面前,夫人就得靠边站。”
赵长宜挑了挑眉:“哦?”这股嚣张任性的劲儿,倒的确像是这位叶府小霸王的作风。
与叶盼生相安无事同住了几日,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叶府小霸王了。
叶盼生此刻正躲在房间里用点心,见赵长宜来了,撅着嘴不开心道:“你来做什么?”态度十分傲慢无礼,连句二婶都不喊。
赵长宜眯着眼笑,直接绕过叶盼生,将桌子上放着的一盘绿豆糕,抢了过来。
她来干什么?她来当然是欺负臭小孩的。
叶盼生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绿豆糕被抢走,急得跳下凳子,伸手去抢。
赵长宜把绿豆糕举到头顶,叶盼生身形矮胖,怎么也够不着,气得直跺脚。
“你一个大人,还和小孩子抢吃的,不要脸!”
赵长宜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是谁规定了大人必须要让小孩子的。何况这盘绿豆糕,本来就是你从我那抢过去的,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盼生涨红了脸:“快把我的绿豆糕还回来!”
赵长宜撇嘴问:“你让谁把绿豆糕还回来?”
叶盼生努力了半天也拿不回绿豆糕,只好气鼓鼓又不情愿地喊了声:“二……婶。”
“真乖。”赵长宜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叶盼生的头。
“可以把绿豆糕还我了吧。”
“不给。”赵长宜不但不给,还当着她的面,从盘子里拿了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味道真不错。”
盘子里少了一块绿豆糕,叶盼生气得红了眼:“我要告诉二叔,说你欺负我。”
“你二叔在内阁忙得焦头烂额,这几日都不会回来。”
叶盼生见发脾气不管用,转眼就开始哭。眼泪串珠似得往眼眶外掉。
赵长宜又吃了一块绿豆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哭吧,哭破喉咙你二叔也不会听见。你二叔不在,家里我最大。”
秀娘闻讯赶过来,看见赖在地上哭的小祖宗,叹了口气劝道:“这……哎,小祖宗别哭了,我再叫厨房做一份可好。”
叶盼生停止抽泣,红着眼赌气道:“我不要,我就要她手里这一盘。”
赵长宜见她不哭了,斜眼看着她:“你真的想要?”
叶盼生重重地点头:“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