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马拉申科知道保卢斯本不应该在今天投降。
而那个生擒保卢斯、将名字载入史册的人,也不应该是自己。
但是迄今为止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种难以预测的战争迷雾始终萦绕在马拉申科心头挥之不去。
保卢斯是否改变了主意打算顽抗到底?他的身边现在是只有小猫小狗三两只?亦或是聚集了一大群狂热的呐粹分子,随时准备慷慨赴死和苏联红军博最后一命?
没人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包括马拉申科自己。
不可预测的未来已经从黑暗中不断蔓延开来,萦绕着马拉申科的周身,用已经过去的事实一点点剥离着原本坚若磐石的自信。
“随便怎么样吧,死过一次的人还会害怕这个?大不了就当一切没发生过,权当我已经莫名其妙死在了酒店里!反正现在这条命等于白捡来的!”
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安慰能起到的实际效果相当有限。
手扶着潜望镜的马拉申科也许是神经上受到的刺激太深,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恍若虚无缥缈梦境中一般的世界里,遇到的那个神秘存在曾经告诉过自己的不明所以话语。
“如果你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你的眼睛会看到可能是这条时间线的你临死前的画面,那是给予你呼唤现实不公的唯一补偿和机会,前提是你真的即将死去的话。”
想到这里的马拉申科猛然间意识到,倘若自己的不安是真实的,自己真的即将在那场即将到来的活捉保卢斯突袭战中遭遇到不测、死去的话。
照自己现在这个思维活跃度,是不是应该看到一点什么东西?
可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曾经受过伤的右眼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这可不可以被视作自己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保证会相安无事?
“嘿,呵呵,我多虑了,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我要一脚揣在保卢斯这个混蛋的屁股上当球踢!”
如果是放在平时,马拉申科一定会以旁观者的视角觉得眼下轻声自言自语的自己不正常。
但是这不是平时,脑神经高度活跃的马拉申科察觉不到自己眼下的异常状态,只有认定自己不会死亡的真实是唯一所能认知到的事实。
和平年代脑袋不正常的人很容易下定结论加以判断,但越是残酷战争年代的人,越是难以界定这个人的脑袋到底正不正常。
能从残酷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是狂人,为了活着苟延残喘下来的是放弃尊严之人,站在最高位上的,则是敢于下达送葬成百上千万年轻人命令的心狠手辣之人。
你说正常的人?
大抵也只有万人坑里埋葬的白骨或许是正儿八经的正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