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翻涌,天色变了,阳光已经照不进这厚厚的云层,这处破庙更显得阴森起来。
云浮月听到这话,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怔怔地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自己明明早在心中猜想了无数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当事情真的就要发生了,她却发现……她没有任何准备。
晏昭好笑地看了眼她,之后便转过身去,欣赏侍卫们鞭笞云家军。
那铁鞭上挂满了倒刺,只用挥一下便能将人抽得皮开肉绽,筋骨俱裂。
古庙之中,到处都充斥着云家军的哀嚎声。
晏昭神色轻松愉悦,他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因为痛苦而不断翻腾的阶下之囚,语气不无戏谑,“众位皆是堂堂男儿,可惜呀,你们不追随明君正主,却非要捧一个逆党奸臣。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浮月实在看不过眼,她大着胆子,拉了拉晏昭的衣袖,“皇上……”
“怎么?”晏昭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回过头来和蔼道:“表姐是否看得兴之所至、想亲手尝尝挥鞭的趣味儿?”
“不、不是……”云浮月怯生生看着晏昭,语气不无恳求,“皇上……乱臣贼子,斩首就是了,如今这般动用死刑,实在没有必要,只会让皇上英明受损,还请、请皇上三思……”
晏昭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毒辣而阴鸷,“英明?朕?云浮月,你错了,朕哪有什么英明,朕是个昏君呢。”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在云浮月耳畔呢喃,“朕……喜欢看到别人生不如死地样子……”
看到云浮月双目呆愣,吓得不能出声言语的样子,晏昭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突然又涌上一股怒气,他继续冷笑,“昔年幼时,朕是如何受人奚落、如何遭人轻贱的……如今,朕终于能十倍百倍讨回来了。试问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人欣喜?”
“皇上……”云浮月虽然浑身还在颤抖,但是她认真地看着晏昭的双眸,“那些……都过去了。”
尽管那双眼中有泪水闪烁,但是说出的话却很坚定,“表弟、小时候有不开心的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其实很想、很想温暖表弟……”
晏昭的确残忍又暴戾,但是……听他怨怼之语,云浮月知道,那是因为表弟童年不幸,才会这样偏执。
所以,她想拯救表弟。毕竟,凶残杀戮,也会置他自己于不见天日的深渊……
她这辈子本就是为了表弟才重新活过来的,她是真的、真的想帮晏昭……
而听到这话的晏昭,却摇了摇头,薄唇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陈年往事,何必说与表姐听?谁知表姐听后,会不会也在心中嘲讽晏昭?”
“我、我不会……”
云浮月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周琚玮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罪臣云清远的人马已经带到!”说着他挥了挥手,“快点!”
远远地,云浮月就看到父亲带着四五十个人,在几百个侍卫包围下推推搡搡往过来走。
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不过……云浮月哪次看到父亲,不是位极人臣、无限风光的模样?哪有如今这种阶下之囚的架势……
云清远跌跌撞撞走过来,他今日带得人不多,本来这出计谋是为了让皇帝更信任云家的,他绝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来得路上,云清远确信自己自导自演、每一步都可以说是□□无缝……所以、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不过,话怎么都可以说,他得想办法,转败为胜!
“皇上啊!听到你被歹人劫掠!吓得老臣赶紧带着府里所有家丁来救皇上!”云清远的戏演得真实极了,他跪下身来,然后四处环视,好像才看到这么多虎视眈眈地侍卫,“这、皇上没事,已经被周将军救下了,实在是极好……”
“呵。”晏昭似笑非笑看着云清远演戏,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椅子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云大人辛苦了……只不过,朕刚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晏昭明明是一幅不怎么上心的模样,但是看到他这样……云清远却无端心中一沉……
他于宦海浮沉已经许多年了,对于危险,向来比常人敏锐。云清远看到晏昭虽然模样舒适闲散,但是那双瞳孔却紧紧盯着自己,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
皇上怕是对自己起疑!那他今日更得做小伏低!一时屈辱算不得什么!
“皇上您说……”
“就是这些劫掠朕的人了。”晏昭随意指向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黑衣人众,淡淡一笑,“是云家军呢。”
这笑容寒凉戏谑,晏昭眸色更是兴致盎然,好像是在看云清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皇上、这、这是污蔑!”云清远大惊失色,“您可万万不能信小人谗言!肯定是有人挑拨老臣与皇上的关系!”
“挑拨……么?”晏昭说着话,又低头把玩手上的玉扳指,“朕一直敬爱舅父,更宠爱舅父硬塞给朕的表姐,还尊舅父为国丈、表弟为世子。”说着,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舅父不知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