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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更合一(1 / 2)


她的声音先?是?急切,后来慢慢弱了下来,似乎底气也一并减弱。

甚至还说什么“人财两空”,莫说无人敢与他玩这个把戏,便是?玩了,他亦能让人加倍还回。可“人”,何时又落在他手上了?

陆安之思绪混乱,偏只觉得手腕那处皮肤滚烫,像被?浇洒了热油一般。

他眉眼低垂,身体?僵硬。

这是?除他喝醉之外?两人第?一次肌肤接触。女孩嫩白的柔荑软软地扒着他,陆安之只觉得心跳似乎都快了些。

若非还有月折在场,他强撑着这份镇定,面色顷刻就能决堤。

顿了会儿,陆安之方道:“你从前不是?很自信,我不会杀你。现?在没那个底气了?”

“不是?!”林卿卿坚定道,“有关你不会杀我这一点,我一直很确信。哪怕利益达到顶峰,你也不会让我死。”

“那你慌什么?”那模样,像是?怕他杀她似的。

说罢,陆安之便是?瞧着女孩缓慢地抽回手,低声道:“我一直想不出他为何杀我,方才恍惚有些懂了,他的图谋或许不在我身上,或是?与你们三辰宫有关。”

不然,杀女的方式有千百种,不必非要找一个杀手组织。且杀手也并非三辰宫一家,林昌邑偏偏挑了这个,不该全是?巧合。

有不有关的,陆安之不在意,尽管在他眼里,最大?的可能依旧是?林昌邑设的连环套,以亲女来做美人计。

然则当下,他脑袋空空,竟只觉得:缘何女孩手指抽离,他的手腕依旧灼热发烫?

陆安之手指僵硬在桌边,哑声开口:“或许,是?他拿出手的本?就是?我不稀奇的东西?。”钱财之事,他本?就不在意。

但若是?真去?想,林昌邑用什么东西?,才能换林卿卿一命,他一时竟也想不出。

房内一时寂静,月折方才没说完的话?,这时赶紧道:“他还有句话?。”

月折望着自家公子:“他要林小姐死于众目睽睽之下。”

话?音落地,林卿卿与陆安之瞬时都懂了。林昌邑要她死,且要她死的人尽皆知,是?要让人知道,让谁知道呢?

知道了又能如何?

此问一时无解,月折却是?忽的蹙了蹙眉:“公子,有人来了。”片刻后,果真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折打窗子跃出,陆安之起?身迟疑了下,随即走入一侧内室,又扯过屏风,挡住他自个的身形。

咚咚。

敲门声很快传来,林卿卿扶了扶腰,轻叹一声方才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并非心内惊惧,陆安之仍在这里,她心安得很,实在是?折腾了半夜,她强撑着精神,身子已经疲倦。

“二姐姐可在这里?”林卿卿手指还未搁在门上,门外?忽然就传来温柔的嗓音。“我是?瑶瑶。”

林卿卿心里咯噔一跳,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然她问心无愧,自不必慌张,当即开了门,拎着比林瑶瑶还要温和的面目,一脸无辜:“三妹妹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林卿卿将林瑶瑶迎进门,看着林瑶瑶那似桃子般红肿的眼睛,明知故问:“妹妹的眼睛这是?怎么了?”说着,又是?拎过茶壶预备为她倒盏茶。

可惜茶水早已凉透,林卿卿便又道:“这水太凉,我让小二煮壶新的送来。”

“二姐姐!”

林瑶瑶忙拉住林卿卿的手,一开门,林瑶瑶便清楚地瞧见,林卿卿脸上的伤疤不见,姿色甚至较从前更胜。

诧异与嫉妒仅在瞬息之间,林瑶瑶言语间愈是?哽咽:“你能活着回来真好,这些日子,我们都很想你。”

“爹爹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卿卿任由她握着手,温声附和:“大?抵是?我还算幸运。”

“那位救下姐姐的女侠呢?”林瑶瑶道,“我应当面谢过才是?。”

“她有些事,天亮方才回来。不过白日里,爹爹已然谢过她了,妹妹也不必再为我忧心。”

“那便好,那便好。”林瑶瑶说着,泪水吧嗒吧嗒落下。

林卿卿默然瞧着,换做是?从前,大?约又要手足无措地去?哄她。纵然,她从不知该怎样去?哄一个人,多数时候,便只是?无措地立在一旁。亦或,全了她隐晦不曾明言的心愿。

眼下,林卿卿便是?瞧着她,并不先?一步挑破。

林瑶瑶哭了一会儿,直哭得内室的陆安之都有些烦躁,她才将将停下,又作势咳了两声,喘匀了气,方才与林卿卿道:“二姐姐,还是?劳烦你帮我去?要一壶热茶。”

林卿卿坐着没动。

林瑶瑶又道:“二姐姐,你喝凉茶吗?”

“有时喝,有时不喝。”

林瑶瑶凝着她,眸色天真又无辜:“一壶凉了,不是?都该换新的么?”

林卿卿知她意有所指,这比喻也算精妙。林瑶瑶无非将她比作已然凉透的茶,既已凉了,林瑶瑶这盏温热的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林瑶瑶拐着弯说话?,林卿卿索性与她一般含混不清:“凉了该不该换,看的是?喝茶人的喜好。但,这茶凉了吗?”

从未凉过。

林瑶瑶眸中闪过明显的诧异,这个一贯柔弱从不与人争执的姐姐,怎么突然像是?带了刺一般,还精准的刺在她的伤口上?

林瑶瑶哭得更痛了,她捏着帕子捂在心口,时不时地还咳上两声,不知其意的,还以为是?她身边人欺侮了她。

林卿卿见她哭得热闹,像一人坐台说书一般,也不打扰,只悄然给她倒了杯凉茶。在她哭累的间歇淡淡道:“三妹妹还是?先?喝杯茶,别哭坏了嗓子。”

林瑶瑶摸过凉凉的茶杯,使劲咬了咬牙,终是?先?一步开口:“二姐姐,我知道江玉笙来找过你,他与我说了。”

林卿卿回应她一脸迷茫,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林瑶瑶便是?蓄着满眼泪继续道:“他说他还是?喜欢你。”

“我嫁于他也有半月,他怎能这么伤我?”

“二姐姐,你喜欢他么?你若是?喜欢他,我今日便回去?同?他求一份休书。二姐姐好不容易生还,如此,就是?喜上加喜。”

林卿卿的嘴角不可查觉地抽了抽,以退为进这一招林瑶瑶用的还是?很好。

她道:“妹妹的话?,我有些不懂。”

“世?子确曾登门,但我并未见他。对了,此事女侠便可作证。”

林瑶瑶怔怔地凝着她,似有些不解:“那……那他为何忽然就厌弃我了?”

林卿卿静默不作声,坐于里侧的陆安之却是?无声冷哼,从未喜欢,何来厌弃?

见什么都问不出,林卿卿瞧着又是?比她还要清白,林瑶瑶无奈,只得又感叹一番“二姐姐能回来真好”之类的说辞,便是?起?身告辞。

只是?目光打林卿卿身上流转,她和从前看起?来一样,都是?柔软温和,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三妹妹路上小心。”林卿卿阻断她的念头?,这时节天色本?就亮的早,眼下,窗外?已泛了些灰白。

关了门,门外?林瑶瑶的脸色一瞬暗下,唇瓣紧抿,手上帕子几乎被?撕扯断裂。

门内,林卿卿只觉得松了口气,强撑的精神卸下,疲倦登时席卷而来。她回过身合上屏风,便是?直直地盯着陆安之身后的床榻。

她累极,现?下只想好好歇一歇。

陆安之瞧见女子嫩白的脸颊,那眼睑下都泛了微弱的青色。遂是?一面向外?走,一面与她道:“早些休息。”

不妨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他回过身,便是?瞧见林卿卿明明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偏还是?扒着他的袖口。

“还有事?”他低声问。

下一瞬,女孩忽然仰起?头?,以那双半开半合的眸子望着他:“陆安之,我见了林昌邑,见了江玉笙,又见了瑶瑶,便愈发觉得你好。果然是?你好。你最好。”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黏黏糊糊,像是?喝醉的小姑娘在撒娇。

明明方才那位女子矫情得令他极其不适,眼下林卿卿这般模样,却是?令他没来由地心软。

尤其,陆安之身为一个杀手,被?人如此夸赞,臊得几乎听不下去?。

他脸色僵硬了好一会儿,方才拿开女孩扯着他袖子的手,一言不发离去?。及至出了门,方才与走来的月折低声道:“替她将门窗关好。”

“是?!”月折低声应了,正预备进门。

不妨又听着自家公子道:“今日如意楼不待客。”

月折眼见得那身影自眼前消失,将他的话?放在唇边咂摸了好一会儿,方才意会过来。进门前,先?一步进了这如意楼掌柜的房间。

“今日不待客。还有,都安静些。”

月折说完便是?大?步离去?,独留下门内一袭雾蓝色纱裙的女子,女子模样清丽,此刻眼下也是?冒了乌青。

然她精神比着林卿卿却是?好了许多,听得月折这么说,刚要感叹一句:难得宫主体?恤我们。顿了顿,忽然了然于胸地笑了笑,招来了小二将此事吩咐下去?。

……

林卿卿醒来时,已是?黄昏,炙热的光晕变成橘色。她解了一身疲乏,撩开帷幔那一下,还是?猛地被?外?头?的光线刺着。

她略略适应了会儿,才发觉是?她床前的帷幔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是?以睡得尤其安稳,见不着外?面刺眼的光。

起?身洗漱过,林卿卿摸过枕下册子,执笔细细描绘。月折进门时,她刚刚落笔。

月折搁下饭菜,便道:“我昨夜问了林昌邑,为何杀女?”说着,眼见着林卿卿面色未动,似乎并未受到惊扰,遂是?继续道,“我与他说,若他肯说出缘由,三辰宫或可成全他。”

“但他不说,只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你死。”

这话?林卿卿听着并不奇怪,昨夜月折便说过“林昌邑宁可付出全部身家,也要她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月折紧接着又道:“这些年,他对你真的很好?”

月折听过街上传闻,也打听过林家的仆人丫鬟,说法基本?一致,林昌邑于林卿卿而言,确是?慈父。

林卿卿低低“嗯”了一声,正是?太好,所以难以接受。

月折走来,看见林卿卿手边的书册,素白的纸面上是?一男子的背影,那背影入画似活了一般,让人一眼望去?就瞧出这人定是?不好惹。

这画技如神,若非名师悉心教导,也无法成材。

看来,林昌邑这些年用心栽培是?真,眼下一心要杀女反倒像是?做戏。

月折顿了顿,忽的道:“这是?公子?前面你还画了几页。”这一页,并非首页。

林卿卿忙拿过册子收起?:“随便画画。”

月折眸中隐有疑虑,怎看一张无妨,提及前面的便是?如此慌张?然林卿卿不愿,她也不再追问。

只道:“你用过饭我们就下去?,林昌邑已经在楼下等着。”

林卿卿坐到桌前,用了几口清淡的粥,便是?问月折:“你们商议好了?他一人来的?带了多少?银两?”

“你下去?一看便知。”顿了顿,月折又道,“他晌午便至,已经等了大?半晌。”

林卿卿正咽了口嫩滑的福黎,低声咕哝了句:“怪不得我这一觉睡得这么香甜。”

月折知晓她是?何意,仍是?无奈道:“你睡得好那是?因为……”

“我知道,谢谢你月折。”她看见了床榻一侧多的那一层帷幔。

月折一口气卡住:“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但……”罢了,以公子性情,未必想要被?林卿卿知晓这些是?他的嘱咐。且公子若有其他打算,反而不妥。

用过饭,林卿卿与月折一道下楼,结果还未走至大?堂,在二楼拐角便清澈听见了楼下喧哗。林卿卿深吸一口气,步子落后月折些,眉目低垂,照旧是?小可怜一般模样。

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瞧见一楼大?堂那般情景,到底是?惊了一惊。

大?堂进门处与账台间,原错落着摆了几张桌子,这时一并抬开。其余的桌子也都被?紧密地摆在一起?。

那硕大?的空地,入眼便是?几个不小的箱子。林昌邑坐在箱子一侧,而周遭围了太多太多的看客。

眼见得月折下楼来,林昌邑随即命身侧的管家将那些箱子一一打开。那箱子侧对着店门口,不说店里看热闹的人看得清晰,便是?来往路人亦是?看了个目瞪口呆。

正经是?一箱黄金,一箱珠宝,还有一箱书卷画轴。

人群顿时议论开,感叹一声高过一声。

“不愧是?咱们江城首富,这出手实在阔绰。那一锭金子便是?十锭白银,这是?白花花的十箱白银啊!”

“我看那金子倒是?其次,你瞧那夜明珠,还有那翡翠王,这一件宝贝怕是?就价值连城。”

“不不!要我看哪,甭管金子还是?珠宝,都有价值可言。我可是?听说,林掌柜当年请褚和儒上门,那位丹青大?家临走之时,可是?留了一幅画的。据说是?张美人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末了,都忍不住感叹一句:“林掌柜为了女儿当真是?什么都舍得,这女侠也真是?运气好。哎!若我也有这等福气就好咯!”

待人们静下,林昌邑便是?又冲着月折恭敬一拜:“这些便是?林某半副身家,林某再次拜谢女侠!”

月折双手环胸照旧做着冷面女侠的模样,受着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一拜,她亦不拦,只叫来店内几个小厮,道:“将这些抬到我的马车上。”

随即,众人便是?眼瞧着那些个金银珠宝在他们眼前不见。心下,愈发是?感叹惋惜。转念又想,不愧是?江城首富,林掌柜舍出这些财宝,可是?眼睛都不眨。

不止神色未动,心心念念还是?为了女儿。林昌邑当即便道:“女侠既是?收下,林某可否现?在带小女归家?她的母亲与姊妹都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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