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两人再独处,顾晟已经病重成这个样子,倒真像是个垂暮的老人了,可他才四十出头,不该是这个样子。
“越儿……”顾晟的声音听起来既沙哑又苍老。
“你要不要喝点水?”顾钟越问道,起身要去倒水,顾晟拉住了他。
“不光你的母亲被下了□□,我也是。中毒之人会一天比一天虚弱,可表面上却和平常无异,除非到了毒发那天,否则谁都看不出来。”顾钟越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愤怒,他问道:“你可是皇帝,九五之尊,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毒害皇帝!”
“我不知道,或许是朝中的重臣,我当年查你母亲的事情查出来的。也正因如此,我才没有继续查下去,那样会打草惊蛇,我可能会死得更早。我虽然是皇帝,可我刚刚经历了夺嫡,根基不稳,在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看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我不是他们对手。”
顾钟越听到他这样说,刚刚的震惊和担忧化为了愤怒,“你就这么怕死吗?”
“我不怕死,语汐走了,我独活没有意义。”顾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我不能死,你和卿儿还没有长大,你母亲临终之前,让我照顾好你们,我如果没完成她的嘱托,怎么在九泉之下和她相见。”
顾晟咳了一阵,继续说道:“我找了宫外的大夫开了药,可以暂时压制住毒药的药性,让它发作的没有那么快,我可以多活几年。”说到这,他虚弱的笑了笑,好像很骄傲自己的选择。
顾钟越额头上的,“既然能治,为何不彻底去除毒性?”
“此毒罕见,宫外的大夫也不认识,只能通过病症开出点缓解的药物,不能根治。”顾晟越说声音越小,顾钟越听着心急,说现在就派人去遍访名医,他不信没人解得了这毒,顾晟抓住了他的袖子,继续说道:“没用了,毒性已经渗入了肝脏,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没有用。”
顾钟越的眼中已有了泪水,他攥紧了拳头,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越儿,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你姐姐,我本来是想把她许给初阳,你姐姐喜欢她,初阳的为人我也放心,可他不愿。”提起初阳,顾钟越想到了那天在茶楼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席风荷,心中有些不爽,“娶我阿姐,他不配。”
“风荷是个好姑娘。”顾晟不知道他的心思,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已立下诏书,将来你登基,风荷便是皇后,除非她愿意,否则你永不得废后,你即使不爱她,也要将她当作妹妹一般,保她一世安稳。”
“自然。”顾钟越眼眸低垂,眼神闪烁。
顾晟还想再说些什么,顾钟越打断了他,“阿姐下午便能到了,你好好歇着吧。在她面前不要说什么走不走的,阿姐胆小,你不要让她太伤心了。”
说完顾钟越便离开了宏庆殿,临走前交代朱公公和太医照顾好顾晟,“若我父王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的命。”
席风荷她们回宫时已是黄昏,顾晟已经睡下了,顾钟卿在他床前哭了半天,还是席风荷提醒她这样会吵到顾晟,她才不舍地回了自己寝殿,还不忘瞪了席风荷一眼。
席风荷没工夫和她计较,朱公公送她回了归语殿,在路上劝道:“老奴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虽然有时任性了些,但到底还是跟孩子一般。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谁家孩子这么有心计?席风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公主是我的阿姐,我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公公,陛下的病怎么样了?”
朱公公一脸为难,没有回答,郑重地对她说了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太子妃殿下,皇上对您寄予了厚望,您一定不要让他失望。”
看到朱公公的表情时,席风荷已经有了答案,她道了声是,不再追问。
回了归语殿,席风荷没看到顾钟越,问了栏崇才知道,他去了藏书阁,不让人跟着。
席风荷有些担心,便自己去了藏书阁。
日落西山,将天边染成了粉色,万籁俱静,百鸟归林,席风荷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想起山中看到的泛黄的杂草,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好像有什么在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