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桁看一眼裴云潇,方回道:“回大人,我确有此心。只是……还未曾有人举荐。”
刘膺和张柏皆是一愣,齐齐看向裴云潇。
大历立国时,废黜了过往的选官制度,启用科举制。但朝堂素来由勋爵世族把持,故而有规定,凡参加科举考试者,必须有朝中官员或名儒大家举荐,否则不得参加。
这要求对于世家豪门出身的人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可对于寒门学子来说,就如一道天堑。这也是为什么大历朝承袭至今,朝堂中的寒门官吏屈指可数。
可以唐桁与裴云潇的关系,只要裴云潇一句话,唐桁立刻就能科考,又怎会无人举荐呢?
张柏心里千回百转,不知在想什么。
可刘膺却想得更多。他的目光在裴云潇和唐桁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并未发现二人因此事闹过不愉快,心中便有了计较。
“唐公子既有忧国忧民之心,又有经世致用之能,如此人才,难遇伯乐,岂不埋没?若唐公子愿意,本官愿做这个举荐之人!”
话音一落,刘膺立刻看到裴云潇的眼中露出笑意,唐桁也惊喜非常。他这才觉出些味道来。
怕是从一开始,裴云潇就打算要让自己来做唐桁的举荐人吧!
可这……又是为什么?把这种人才收拢到裴氏旗下,难道不好吗?
“刘大人当世伯乐,独具慧眼,我与义兄在此谢过大人!”裴云潇与唐桁再次举杯,向刘膺敬酒。
刘膺心中愈发嘀咕起来。裴云潇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呢?
*
酒席散尽,张柏引着刘膺下榻县衙。裴云潇与唐桁结伴返回客栈。
夜晚的街上并无行人,周遭十分安静。
“潇弟,你是不是早就有意,要刘大人举荐我参加解试?”
裴云潇脚步停住,看向唐桁:“兄长可会怪我不以裴氏名义举荐于你?”
唐桁摇头:“潇弟这不是辱没我吗?你与裴府观念不同,我虽不懂,但与你通信多年,又岂会不知?所以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其实我是想要借建造水车的机会,求县令大人举荐我。我以为潇弟也是这个意思,却没想到,潇弟想的竟是知府大人?”
裴云潇忙作揖致歉:“是我小人之心,请兄长见谅。兄长心中疑惑,也是应当,我本是想给兄长惊喜,怪我没说清楚。”
“兄长可知,这位知府大人,是何等出身?”
唐桁自然不知。
“知府大人姓刘名膺,字渊和,出自颍川刘氏大族。因是旁支,家中已渐趋没落。因此无升迁之途,在知府任上已有十年了。”
“颍川刘氏?”唐桁嘴微张,惊讶不已。没曾想不过一下州知府,也有如此背景。
“我既诚心与兄长相交,便将话说得明白些。兄长出身寒门,想要身居庙堂,为民请命,难如登天。若想要成事,兄长该有些自己的人脉,尤其要结交更多的寒门子弟。
可世族与寒门一向对立,我若以裴家名义举荐兄长,那么兄长从此后就将与天下寒门士子为敌。但刘膺则不同。
世家没落的旁支,一样不得重用,有他举荐,兄长与刘大人便有半师之谊,等将来……那些没落世族,天然便对兄长抱有好感,这同样是兄长应当结交之人。”
裴云潇此话,说的可谓再直白不过,就差明摆着告诉唐桁,我要捧你,要为你铺一条康庄大路。
原著中,男主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只是此时,唐桁尚困于浅渊,政治敏感度不如她。她索性点明了,也让唐桁知道,她是一心为他打算。
“兄长道刘大人为何满口答应?是人都有野心。兄长有如此经世之才,我既暗示,他又怎会不想拉拢一二呢?”
唐桁心中大震。
其实他早对裴云潇的心思有些察觉,她确实不像世家子,与世家的很多观念格格不入。只是唐桁没料到,裴云潇竟真的如此离经叛道,胆大妄为。
可他欣赏她这份胆大,震动于她的直白。
刘膺会愿意举荐自己,除了有自己的原因之外,恐怕更多的是冲着裴云潇的身份吧。不过唐桁倒不介意。他自己不也有心借势吗?
他只是不知道裴云潇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又为什么如此信任自己。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同样的,更不想辜负这份情谊。
“潇弟。”唐桁举起双臂,朝裴云潇行了一个儒生的大礼。
“潇弟如此为我筹谋,桁此生不负!”
裴云潇万分动容,躬身回拜:
“我愿与兄同心相随,唯盼兄长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一展宏图!”
虽说她的一切初衷,不过是为了保命。但此时此刻,她愿意敞开心扉,与唐桁赤诚相交,成为真正的朋友。
*
两天后,刘膺举荐的文书便送到了客栈,唐桁在下月即将举行的解试中,已记下了名号。
裴云潇乃京城人士,按理要在京城参加考试。可她实在不想这么早回京城,便索性留在青山县,与唐桁一同读书,等临期再启程。
可没想到,书没读成,追去柘州的锦和却回来了。
“锦和,是不是找到了盐帮的老巢?”裴云潇很是急切。
“属下有负小公子所托,一进柘州境内,盐帮便消失踪迹了。属下几番探查,终一无所获。”锦和满脸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