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洒到了周泽升的小腿上。
没有比这更加惊悚的事了,周泽升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那酒汁是会咬人的蚂蚁,狠狠地啃咬着他腿上的肉,一点一点要将他吞噬进去,寒意爬上心头,周泽升不可自抑地颤抖着。
怎么办!
他要死了,他们都要死了!
周泽升像只溺水的骆驼,疯狂地寻找最后一根稻草:“周苒,周苒!只有泼到的第一个人会死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只有第一个人会死!”
周苒不说话,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酒汁。空气安静的可怕,没有人回答他,周泽升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那个叫高宽的人先死!
他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高宽,高宽的肩膀上还插.着箭,鲜血像开了闸的湖水一般汹涌而出,完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他煎熬地挣扎着,想用手堵住伤口,但迅速失血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人呻.吟着,发出不属于人类的痛苦的哀嚎声。
米勒王子哀叹道:“流了这么多血,真可惜,他活不下去了。”
管家科拉也惋惜道:“在这里不可以轻易受伤的,可惜了。”
他们的话音落下,高宽就身子一歪,真的断了气。
高宽死了,所以今天晚上谁会被挖出眼睛!
周泽升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他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压抑的喘不过气,他大喊一声,掏出火.枪对准律师的脑袋。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迅速地做出判断,但现在他要死了,恶魔阵营只剩下一个人,杀了律师,杀了律师恶魔阵营就没了,游戏就结束了!
徐自清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周泽升手指落在扳机上,就在这一瞬间,头顶传来那个冷漠的男声:“玩家1796死亡,上帝阵营-1,恶魔阵营任务推进成功,一位成员获得免死保护一天;玩家‘高宽’死亡,恶魔阵营-1,上帝阵营任务推进成功,一位成员获得免死保护一天。”
话音落下,两道淡蓝色的光芒落下,分别落在了律师和项江明的身上。
周泽升同时扣下扳机,咚的一声响,火.药冲击在那淡蓝色的保护罩上,竟是直接化为了虚无——之所以他们两个人获得奖励,是因为律师将酒洒在了苏子文的身上,而项江明刚刚拿弓.弩射死了高宽,他们分别获得了一天期的免死保护,而田乐乐的死没有任何提示,因为她嘴上的酒液是自己弄的。
律师怔了征,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狂喜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大喊道:“你们完了,你们除了那个自大的臭小子全都要完了!等你们都死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米勒王子负手站在围栏前,眼看着剩下的五个人终于撕破脸,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着迷的神色,他的目光划过客人,像是看着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餍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管家科拉道:“大家都回房间里去吧,晚宴下午六点开始,请大家不要迟到哦。”
徐自清笑的癫狂,转身离开了,而高宽失血过多已经凉了,身子僵硬地蜷缩着。
项江明走过来拉住周苒,语气低沉而又愧疚:“没事吧。”
“怎么没事!”不等周苒说话,周泽升突然发难,一把推开项江明愤怒道:“就他妈的只有你没事!我们马上要变成葡萄了,我们要死了,我们都要被他扒皮抽筋了!”
项江明这次没有还手,垂着头不说话,他额前的碎发有点长了,落下来挡住他的眼睛,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该怎么办,说话啊!”
可项江明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打到脸都偏过去,血红的印子耳根一直延伸到唇角。
米勒王子站在一旁看着项江明自己打自己,嘴角勾着抹得意的笑。
项江明打完,还要扬起另一只手,周苒飞快握住他的手腕:“好了。”
周泽升:“好什么好,你到现在还心疼他吗,让他打,打死自己才好!”
周苒:“我们先回去。”
“回个屁啊!”周泽升往地上一坐,指着米勒王子道:“都这样了还回去什么,反正都他妈的要死了,不如直接在这儿跟他拼了!”
“周泽升,站起来。”
周苒的音调抬高了一点,周泽升立刻就怂了,缩了缩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三个都沉默着,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客人们离开后,管家科拉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
米勒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动作优雅地欣赏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现在使用的是苏子文的眼睛,黑亮亮的满是少年的天真,但配上身后地狱一般的场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王子殿下,我们回去吧。”
米勒说了声好,然后转身看向管家,他突然察觉到什么,皱了下眉:“为什么那里有六只杯子?”
管家科拉捧着托盘轻轻笑了笑,回米勒王子道:“可能是佣人拿错了,我会惩罚粗心的下人,高贵的殿下不要因为这些生气。”
听到‘高贵的殿下’,米勒王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欢喜,他的下巴扬了扬,不再计较杯子的事,优雅地笑了笑道:“嗯,我们回去吧。”
城堡四周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高宽的尸体被一团黑雾围住了,几只甲虫从他的口鼻中,最终脸皮带骨吃了个精光。
两颗沾着鲜血的葡萄滚落,发出咕咚的声响。他彻底消失后,乌云便朝两边散了去,太阳露出了一个小角儿,马场上的一片残骸慢慢地陷进了地底下,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周苒回到房间里,小纸人马上从她头发里蹦了出来,它们俩唧唧地叫着,十分焦急地看着周苒。
“唧唧!”
“唧唧!”
周苒摸摸它们的头,淡淡道:“我没事,别害怕。”
她刚要坐下来,周泽升就把画卷撩开了,他仓促地迈进来拉住周苒往外拽。
“周苒。”
“嗯?”
周泽升:“咱们跑吧,咱们今晚就跑,不是已经找出来那三匹马了吗,我们冲出去就不用死了!”
周苒:“可你忘了,咱们昨晚根本牵不动它们吗?”
“操。那怎么办,等死吗!”周泽升踹了一脚壁炉,灰尘从炉子里出来,荡的屋子里全是飞灰:“都怪项江明,都怪那个自大的混蛋,他现在不用死了,咱们怎么办啊周苒!”
“你先不要急……”
“臭小子,你叫谁混蛋呢?”
周苒的话被打断,另一面墙壁上的画纸撩开,项江明弯着嘴角走了进来。他的侧脸还有些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非常突兀,但他的神色却是飞扬的,眸子里噙着按捺不住的笑意。
周泽升怒气冲冠:“你还笑,我他妈打死你……”
“起开。”项江明嫌弃地扒拉开嗷嗷叫的周泽升。
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上前一步站在周苒面前。
周苒仰起头:“做什么?”
突然,项江明孩子气地弯下腰,正对着周苒挑了下眉,然后眉目舒展灿烂一笑:“夸我。”
周苒后退半步:“请问项社长今年几岁?”
项江明哼唧道:“三岁半,快点夸我不然哭了!”
周苒被他逗笑了,一对可爱的小梨涡从脸颊上露了出来,她看了看项江明红肿的脸:“疼吗?”
“疼。”
周苒:“那你下手那么重。”
项江明:“不重那鬼东西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