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州,旧柯郡。
“大人,前方就是旧柯郡的北城门。”
云猎猎抬眼眺望,前方二里远的确有矗立着一座厚实古朴的城墙,令她高兴的是城楼上还立着永安军的旗帜,这说明旧柯郡还未被攻破。
“王延洲,你快去给将军送信,旧柯郡还在!”云猎猎立刻下令。
亭州地形极为复杂,每隔百里必有高山深谷,为了大军的安全,由她带着百人小队先行探路。
只是,离城门越近越发怪异,城门外竟然空空如也,一个守卫都没有!
“停下!”云猎猎抬手叫停,“一队随我入城,其余人把守北城门!”
旧柯郡地处亭州北部,背靠灵州密州,是最为亭州最大的一个郡。一旦旧柯郡城破,蛮兵立刻就会向灵州长驱直入。
“云大人,城中怎么没有人啊?”小个子曹铭四处打量,困惑不已。
从他们进城到现在,酒楼,客栈,茶馆,大街几乎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像座鬼城。
云猎猎也很奇怪,就算是蛮兵屠城,也会有血渍留下,怎么这里干干净净,百姓简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先去南城门看看。”云猎猎策马先行。
大约两刻钟,一行人就来到了南城门,只是面前的场景,让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与城中的空荡相比,南城门外简直是人满为患,挤挤攘攘的人头从城墙脚下密密地铺开来,稚子,妇人,壮汉,老妪……
什么人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跪着的!
寒冬天气,地上还结着一层薄霜,就算穿的再厚在这跪上一刻钟也会冻得脸色发白,嘴唇青紫。
“你们怎么都跪着啊?”曹铭问着最边上抱着孩子的妇人。
许是看他年纪小,长相没有侵略性,妇人犹豫着开口。
“是太守让我们这么做的,他说想活命就得跪下。”
“这是为何?城中的永安军呢?”曹铭不解。
妇人看了看他们一行人的装扮,眼神又灰暗了些,“你们是新来的永安军吧,趁着蛮兵还没有到,赶紧走吧!”
曹铭再想问清楚些,那妇人已经抱着孩子转过身去,显然不想作答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云猎猎猜测,“太守叛变,准备献城了。”
“什么?”
“旧柯郡太守何在?”云猎猎高声问道。
一片静谧。
“我是朝廷派来的荡寇中郎将,是来支援亭州的永安军,旧柯郡的百姓请听我一言!”
云猎猎策马扫视一圈,四周抬首的只有寥寥几个人,大多事还是低沉着脑袋,脸色灰白,神情沮丧。
“诸位百姓,南蛮突然发兵犯我边境,短短半月就连夺两郡四城。”
“我明白你们这一个月来日日心惊胆战,寝食难安,就怕有一日蛮兵会攻破旧柯郡的城门。”
“在此,我代表永安军向诸位赔罪了!我们没有尽到守护之责,才导致一郡的百姓今日长跪于此只为接受蛮兵的折辱!”
云猎猎翻身下马,挥袍单膝跪下,神情悲愤。
百姓们纷纷抬起头,看到那个身形瘦小的小将军真的跪下了,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对那些守城的永安军失望透底,蛮兵攻打灵州城时他们直接弃城而逃,亭州城惨遭蛮兵屠戮,城中血流成河。
他们怒极,恨极,最后还是怕极。
“小将军,你们还是快走吧,蛮兵太凶悍了,你们不必白白送死啊!”一位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道。
云猎猎也站起身来,双眸坚定地看着老者。
“老人家,将士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安定,我不会走,蛮兵来了,我一定会挡在你们身前。”
“朝廷派来的援军即刻就会到达,请诸位再相信我们一次!”
有人点头,有人迟疑,还有人直接叫骂。
“你们永安军都是胆小无能的鼠辈,听见蛮兵的脚步都吓得屁滚尿流,亭州城就是例子,你让我们怎么相信?”
云猎猎看向那人,深鞠一躬。
“正因为有亭州城的先例,诸位请细想,相比于束手就擒,主动求饶的下场会更好吗?”
“南蛮民风彪悍,以强者为尊,如果直接投降,他们更会认为我们汉人软弱可欺,只会向他们摇尾乞怜。”
“到那时,他们就会彻底视我们为玩物,为贱婢,为猪狗,会羞辱我们的妻女,更会屠戮我们的性命!”
百姓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几个稚儿直接恸哭出声。
云猎猎敛容肃穆,拱手:“所以请诸位再相信我们一次,把性命托付给我们永安军。”
“请大家立刻回城!”
话落,还是没有一个人起身。
曹铭也扬声高喊:“请大家立刻回城!我们的大军马上就到!”
另外二十个将士也连声高喊,让城墙脚下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楚。
在云猎猎等人的坚持下,终于有第一个人站了起来。
正是那个刚才叫骂的人,“老子回家喝酒吃肉去了,死也要死快活!”
接下来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回城的百姓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