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禹危进去,见她还是那身衣服,微蹙了蹙眉,她在拿吹风机吹信纸,桌子上散开了很多,彩色的,笔迹稚嫩,因为被水泡湿了,有些墨渍晕染开,但勉强能认出。
抬头都是:亲爱的姜老师,或者,敬爱的姜姐姐之类,画着各种笑脸向日葵。
多数是感谢,也有问问题,有些信写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只有为什么三个字了,间或还夹杂着一些汉语拼音。
她对小孩的态度比较好,高一那会儿家里没出事,两人的爷爷辈有旧,合掌一拍定下了婚事。
一开始长辈就交代他,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未婚妻,他心里厌烦,到了学校见到了人,他一见钟情了,但因为对方是特等优等生,一脸的冷若冰霜,他又没了兴趣,只到底是忍不住被她吸引了目光,放学,上下课,都不自觉追着她的身影,后头在东明街的一家包子铺外头看见过她好几次,他就常常去那条街的电玩城玩,再后头包子铺上面二楼开了家网吧,靠窗位的卡座就被他包下来了。
那天是中秋节,他闲来无事晃荡到东明街,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会儿游戏,听到一个小孩儿问:
“漂亮姐姐,你为什么往垃圾桶里扔信,寄信要去邮政啦,还得贴上邮票!”
街上很闹,但包子铺傍晚不开门,所以这一段不算吵,迟禹危听见她耐心地说,“我随便写着玩的,不需要邮票。”
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穿着幼稚园统一发放的校服,人小鬼大地竖了竖手指,神秘兮兮的,“那我知道了,垃圾桶——类似那个——那个电影里的投递箱,会被未来的人看到!投信后会发生神奇的事对不对!可是漂亮姐姐不能放在这里,就算有回信,也会被收垃圾的婶婶收走啦!”
她好似笑了一下,眉头轻皱了又松开,眨着眼睑,那一瞬好似有水光,又好似璀璨如星,声音还是温温润润的,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敷衍了事,“不是的,是寄去天堂的信,不会有回信的。”
“我知道天堂!天堂是最美的地方!”
小男孩惊呼了一声,后头有大人喊,小男孩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跑远了。
附近几百米的地方就有一个幼儿园,那个小男孩大概过于活泼,把这个垃圾桶的谣言传到了其它小朋友的耳朵里,后头好几次,迟禹危能看见小朋友们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信,像是相信她有什么魔法能力一样,她什么时候放信,他们什么时候放信,坚信垃圾桶爷爷会把信带到天堂去。
她劝了好几次,小朋友们不相信,反而时时过来要翻垃圾桶找回信,她写了一个地址,让小朋友们把信都写去那里,说写去那里,信才能送去天堂。
一个公益儿童心理咨询救助中心。
她对小孩子一点不冰山,常常笑不说,有问必答,要是碰上了,还会教写作业,解决一些日常困难什么的,所以总被小朋友叫仙女姐姐。
只是她不去东明街以后,他一整个暑假能见到她的机会就很少了,他每天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最后在各种咖啡厅、奶茶店、书店、游乐园、补课中心找到她兼职的身影,后头看见她被人告白,追求,纠缠,他年少气盛,嫉妒得要死,喝了两罐啤酒,脑子发热,冲上去堵住她时还单手抱着个篮球,又傻气又蛮狠,问她谈不谈恋爱。
她大概是没认出他这号人物,哪怕他是连老师都敢怒不敢言的校霸,座位就在她斜后方一位,难得上课,也总是看着她发呆,心思明显到全班同学都知道,那个一人干翻一条街的混子迟禹危,喜欢年纪第一姜幼宁。
她摇头拒绝,说想好好学习。
他火气冲冲地说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比较吃惊错愣。
“谈不谈恋爱,不是联姻不是名义上的,做我女朋友,真的那种,以后我护你,一辈子。”
他又问了一遍,霸道嚣张,其实只有他知道,他紧张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