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至少上百来?号人,且都是江湖豪杰,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拘束,大家或在厅里谈笑说话,或出?门吹吹风,看?看?雪,都不会有人注意。
然而留晚照却是留飚最疼爱的?一个侄女。
当数名留家青年子弟依次来?向留飚敬酒之际,留飚发现留晚照不见,不免问了一句,众人这才东张西望起来?,的?确看?不到她的?身?影,又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再出?现。
方灵轻摇摇头?道:“晚照姑娘?她也出?门了吗?我没有瞧见她。”
而她这话才落下?,大厅外走进来?一名汉子,乃是留堡门口的?守卫,来?向大家禀告:“五小姐刚刚出?门了,我问她去做什么,她说她要去办一件事。”
本来?留晚照出?入留家堡,守卫们自然都是管不着,偏偏今天日子特殊,守卫们对她的?匆匆出?门感到奇怪,才来?禀告一声。
留晟皱眉道:“晚照怎么也变得这么不懂事了?有什么事非得今天去办?难道她不知道今天有多重要吗?”
留飚倒是毫不在意,笑道:“今天有什么重要的??我又不是过完今天的?寿辰就得死了。晚照既然有事要做,就让她去做吧。”
言罢,他端起酒碗,继续和?几个朋友畅聊。众人也接着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好不快活。
只有危兰与留影在人群中看?了方灵轻一眼。
危兰的?眼神?里只有探究,但不见任何担忧。留影却不一样,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也显然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色。
宴会上的?光景流逝得极快,似乎没过多久,大家各自的?桌上已杯盘狼藉,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晚照姑娘到底去办什么事了,怎么需要这么长时间?众人也都觉得奇怪,又想起最近魔教在汉中杀人之事,渐渐感到了担心?,遂提议要去找寻。
一部分人出?了留家堡的?大门,分头?行动。
这其中,包括危兰与方灵轻,但不包括振远镖局的?众镖师。
他们本就对着留家有怨,且此刻心?情还处在悲痛之中,今日能来?留家堡纯粹想跟着危兰早日破案,而非是一种来?参加留飚寿宴的?。既然现在危兰要去找留家的?五小姐,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趁着这会儿去为楚鹏和?张普、祁升泰置办棺材。他们与危兰告辞,丁冶显然踌躇了片刻,脸上反而出?现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
日铺时分,接近黄昏,街上的?风也吹得更狂。
这条长街尽头?,一株雪松就立在街口,寒风甚至将树枝树叶上的?白雪吹落。
危兰走到树下?就停住脚步,直截了当地道:“我早就该想到,晚照姑娘今日既有异常表现,你定会采取行动。”
方灵轻见危兰问都不问,已确定了此事与自己有关,想了会儿,只能笑道:“我不能让她把留影的?事说出?来?啊,所以?……我请她到某个地方做做客。今晚或者明天,她一定可以?回留家堡的?,不会死,也不会受伤。”
危兰道:“我当然相信你。”
所以?,她的?面容不见忧色。
却也没有完全放松。
她郑重道:“但我不能相信你的?下?属,不能相信造极峰里的?其他人。”
方灵轻道:“我的?命令,他们不会不听的?。”
危兰道:“为什么?”
方灵轻道:“他们怎么敢不听我的?话?”
危兰淡淡一笑,道:“轻轻,你今天也说过,所谓的?‘忠心?’是很难验证的?。何况,他们对你并不是真正的?忠心?,只怕你惧你。你能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会绝对听你的?话,绝对不出?现任何意外吗?”
方灵轻闻言,欲言又止。
她是不能保证。
危兰再道:“况且,即使不出?意外,即使晚照姑娘的?确毫发无伤,任何人控制了她的?自由?行动,都是不应该的?。”
方灵轻道:“你在怪我做错了事吗?”
危兰摇摇头?道:“我的?确认为这件事你做得不对,但我没有怪你。”她又微叹口气道:“我能理解你的?做法,只是我也要向你说明我的?想法。”
倘若是从前,方灵轻听了这话,十有八九会不以?为然。偏偏经历过昨夜的?伤心?,她这时也不禁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寒风拂过,压在树上的?白雪恍若白花簌簌落下?,擦过她的?脸颊。
极是冰凉的?触感。
她方道:“你就算要怪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能现在放她。”
危兰道:“我说过,我没有怪你。可是我现在一定去找晚照姑娘。”
言罢,她遂转身?而去。
方灵轻目送危兰的?背影离去,直到危兰已经在青冥之下?消失了许久,她这才也转去了另一个方向,走了没一会儿路,忽然有人听了她一声:
“方大小姐。”
方灵轻微微侧首,就看?见了留影那张焦急的?脸,道:“你得记住,我在这里,姓云。”
留影皱眉道:“好,云姑娘,留五小姐的?失踪是否和?你有关?”
方灵轻道:“你已经确定,她是失踪了吗?”
留影道:“方才我们已经往天上放出?了属于留家堡的?信号弹,她若在城内,定能看?见,给我们回应,可是……可是……你究竟为什么要动她!”
方灵轻道:“你果然很关心?她啊。”
无论是谁在这个世?间,最好是无牵无挂,无情无义。假若你太过关心?一个人,那个人就会成?为你的?软肋——这是留影自幼就学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