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凤这一头扎得猛,还特别放心。反正他打好了自己的剧情线,救好自己的男二挂机去了,剩下顾淮北一帮人手忙脚乱,又悲又喜。
严如福的人头滚落在地,王琅被袖箭穿了心,外面还疯了一帮似人非人。索性有个容泽,那么贵的大夫,救那么贵的命,很配。
大火燃了一整晚,待第二日天光乍起,金水苑只剩下了一处废墟。埋了不知多少情仇。
两日间,贺朝凤是跳章了,风雪山庄的事情总还要继续。
比如紧赶慢赶,林风终于有惊无险地把李明诚带了过来。
李明诚这中间还发生了一桩事。路过虎跳峡时,之前被炸裂悬在峡口的山石受到震动,滚落了下来,若非猴腮儿提前得了傅清离的警醒,先候在那里随时待命,只怕林风和李明诚就要交待在这里,平添两条人命。
李明诚来的不早不晚。说李明诚来得不早,是因为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说他来得不晚,陈年旧事,过往情仇,总要都有个交待。
如果王琅所说是真,当年那么明显的劫杀案,不应该被尘封在案卷之中。王家村一共三十几口人,又怎么能被一场火烧尽了所有。
而且,隔了十几年后的这把火,烧的不止是从前,还有现在。柳吟疏和顾淮北在地道中发现了一排排人骨,尽数被搬了出来。
这些都是严如福他们在风雪山庄和山上打劫过的那些过客。风雪山庄地处偏僻,死个把谁,官府很难追查。但有几具尸体比较新,保存完好,只是面目模糊,认不清是谁。
但这些都是贺朝凤后来才知道的事了。贺朝凤跳章跳得十分熟练,一猛子扎进梦里,再醒来时,白雪皑皑,霞光满天。远方雪山镀了一层金,是个从没见过的晴日。
床头的小柜上摆了一碗粥,熟悉的药味,熟悉的五彩斑斓,一下把贺朝凤从七彩斑斓的客单中拉回了现实。
贺朝凤:“……”
贺朝凤端着碗陷入了沉默。
这吃了是会死人的吧?光看看那个颜色,贺朝凤腹内就开始绞痛起来。这碗彩粥让贺朝凤想到了某个红绿的药粥,回忆不太美好。
“放心吧,这是厨娘做的。”
贺朝凤抬头,容泽拿着一碗药进来。
容泽把药搁在桌上,说:“她说寡淡的清粥看着太素,怕你初醒没有食欲,所以添了点菜。用她的话说,这个叫五谷丰登,吃了有福气。”
其实是厨娘那次见到锅里剩下的红绿交加的粥,迟疑地闻了闻,冲了一鼻子的腥辣,厨娘还以为贺朝凤喜欢这种类型,特地去询问了容泽。
容泽开始不解,听明白后沉默了半天。容泽道:“只要是人能吃的东西,他什么都能吃。”
五谷丰登?贺朝凤端着粥闻了闻,是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里面也没有红的绿的辣椒丝。贺朝凤尝了一口,终于觉得自己从味觉异常中活了过来。
贺朝凤感慨道:“原来好看的东西不一定是有毒的。”
容泽也感慨:“做的饭比药都毒的人毕竟少。”
两人一对视,又一次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感觉,在宠物交流群群友的基础上又升了一级。
容泽一摊手,贺朝凤自觉把手伸出去。容泽细细摸了半天,点点头:“好多了。你这次算是因祸得福,阻塞的经脉打通了,休养几日,应当能恢复八成。”
八成?贺朝凤握拳感受了一下,好像和从前区别不大。容泽宽慰他:“功夫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都有一个过程。你不要心急,循序渐进。”
所以说打怪升级是有道理的。贺朝凤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贺朝凤问:“顾当家和傅清离怎么样了?”
容泽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贺朝凤能看见的地方,容泽面上浮上一层淡淡的悲戚。
贺朝凤不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人,看到容泽不说话,心里凉了一半,看到容泽这个神情,另一半也凉了。贺朝凤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哑了半天,竟半个字也说不出。
他那么努力竟然还是凉了?
容泽道:“他——”
容泽顿了顿,垂下了眼:“你若是有什么话要说,便抓紧时间吧。”
容泽话音未落,贺朝凤几乎像风一样卷了过去。
贺朝凤一路狂奔在廊下,忽然间想起来,因为走得急,他连傅清离睡哪间屋都不知道。贺朝凤有些茫然地驻足在那里,廊下雪茫茫,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正面迎来柳吟疏,柳吟疏心事重重,是那身蓝,握着他的青鸾剑。柳吟疏乍见贺朝凤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吃了一惊,几步上前问:“你怎么这样出来了?”
贺朝凤看到柳吟疏,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询问的人。贺朝凤抓住柳吟疏的袖子,道:“傅清离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傅清离现在挺郁闷的,如果是受的内伤,容泽有千百种药能叫你活蹦乱跳,如果是毒,小白很贴心,根本不会叫你中毒。
然而傅清离受的是外伤。爆炸的时候,傅清离为了将贺朝凤扔出去,后背大开,直对冲击的气浪,被炸起来的床板瞬间砸上傅清离的背,燎了他一层皮。
屋漏偏遭连夜雨,容泽那个小气巴拉的,挑了最贵最好但也最疼的药,照着傅清离的背就洒了上去。还义正言辞的说,绝对不留疤。
这药上法特殊,还得上三次。原本傅清离还能下床走动走动,现在被迫着趴在那里,背上像浸了厚厚一层盐水,逼他出了一头的汗。
正在傅清离闭目养神忍耐药效时,傅清离忽然察觉一个气息扑面而来。傅清离睁开眼,是贺朝凤?他醒了?
傅清离心中疑惑,傅清离刚要开口,贺朝凤道:“傅清离。”
“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一些呢?”
听上去十分沉痛。
傅清离:“……”
傅清离很茫然:“啊?”
贺朝凤:“……”
贺朝凤一把掀开床帘。
傅清离无辜地看着他,虽然趴着,虽然脸色苍白了点,但基于他本来就很白,所以不作考虑,总之上下一览,还挺鲜活乱跳。
贺朝凤陷入了沉默。柳吟疏站在门口,满脸写着复杂,紧跟着赶来看戏的容泽扶着门笑得浑身发抖。
贺朝凤沉默地看向容泽,容泽:“咳,我说你再不抓紧时间,他要睡觉了。”
容泽笑眯眯道:“但是贺公子跑得这么急,大约没听见。我看你们有话要说,就不打扰你们了,这个药给你,他背上的药干了后,要再敷一遍才有效。”
容泽把一个白瓶放在桌上,拉着柳吟疏就出了门,把门一关,笑得合不拢嘴。哎,同时对付了两个,真是神清气爽。
柳吟疏复杂双倍:“你这个人真的——”
不做人啊。
房内。
傅清离趴着,贺朝凤坐着,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傅清离围观了全程,哪里还有不明白。傅清离伸出手指捅了捅贺朝凤:“喂。”
贺朝凤还没能从被耍了的难以言喻中缓过神,贺朝凤看了傅清离一眼。
傅清离打量了贺朝凤一下,贺朝凤衣衫不整,还赤着脚。傅清离把被子拉开点,往旁边让了让,道:“你要不要进来躺躺。”
贺朝凤没动。
傅清离想了想,傅清离诚恳道:“我伤得好重啊,背上好痛,请贺公子陪我躺躺。”
贺朝凤:“……”
哼。
贺朝凤不客气地躺了进去,并数落了容泽小半个时辰。
傅清离哄他:“对对,他不是人。他那么喜欢看笑话,下次我们继续给他下笑笑蛊。下双倍的,不气不气,啊。”
贺朝凤嗯了一声,想了想哪里不对味,又开始教育傅清离:“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们十三香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还是早日离开那里的好。”
傅清离道:“嗯,但它工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