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一点,有人见过那个黑蝴蝶,就在春风楼内。
薛礼在暗,李明诚在明,两人同步调查黑蝴蝶失踪案,但薛礼比李明诚有优势,因为薛礼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王爷,他能动的人,能用的关系,当然要比李明诚多。
所以当薛礼和李明诚同时得知失踪的人肩背上纹着一只黑蝴蝶后,李明诚开始翻别人的案卷,而薛礼当机立断,着人画出黑蝴蝶,挂出了悬赏。
那张图就挂给了十三香。
薛礼有点遗憾,薛礼说:“可惜十三香不接。”
贺朝凤道:“十三香为什么不接?”
薛礼道:“我也不知道。”
傅清离连个眼神也没给。
薛礼看了眼傅清离,薛礼说:“十三香的耳线遍布五湖四海,连王帮主床上躺着的小情儿姓赵姓李都能盘出来,想必只查一只黑蝴蝶,不在话下。倘若他们肯接这单生意,也许我就不用隐姓瞒名跟着柳少侠去风雪山庄了。”
说到柳少侠,金元宝看了眼薛礼这一身素净的打扮,金元宝说:“温王殿下高居庙堂,怎么会认识柳少庄主?”
薛礼笑道:“我幼时体弱,母亲为了让我平安,不知从哪信的法子,说若是送在外面悄无声息养三年,便能度过难关。母亲有个姨娘,与柳家有些亲眷关系,这就借了她的光,往柳家去了。就是那时认识吟疏。”
所以这不但是朋友,还是好朋友。
贺朝凤只知道碧海山庄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但没想到碧海山庄和皇亲国戚也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金元宝是略有耳闻,金元宝从硬盘中找到那么点线索:“说来确实听过,说柳文海从前有个妹妹,叫柳文静,生得国色天香,本来有机会进宫当个娘娘,可惜人家不肯。”
金元宝看向薛礼:“你爹当时还大发雷霆来着?”
薛礼:“……”
薛礼纠正:“那是我爷爷。”
薛礼的爷爷,贺朝凤想了想两人相差的年纪。柳文静现在也才三十几,薛礼的爷爷起码要六十多。搁二十年前,就是大叔配少女。
这其中竟还有如此渊源,书里说皇帝下江南一看一个准,一准一个崽,果然是真的。只是柳文静芳华岁月敢抗皇命,可见江湖儿女果然大胆豪情。贺朝凤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姑姑生起一股钦佩之情。
再说那悬赏。
薛礼在黑市上悬这幅黑蝴蝶,赏金万两。每日都有很多人冲着这重金前来碰运气。有说是在南疆见过别人手上纹的,有说西边有个峡谷里面全是黑蝴蝶,还有说有个采花大盗就叫黑蝴蝶。没一个作准。
直到一位面白的年轻人摸上门,他年纪在二十五上下,生得尖腮巧眉,颇有些讨喜,上门时,紧紧抱着一个卷轴。
薛礼叫过柳吟疏,薛柳二人说了几句话,柳吟疏就从悬在马背边上的行李中取出一个包裹。薛礼取过包裹,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那幅画。
一帮人立时凑上了去。
平心而论是个好作品,大幅牡丹,蝴蝶轻着,看着就像蝴蝶要从中飞出来。一画既出满室静谧,就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甜香。
傅清离一直撑着下巴没说话,见此情状,微微侧过头,施舍了一眼。
薛礼收起画,说:“正如你们所见。”
贺朝凤摸着画纸:“这画王爷买了?”
薛礼:“买了。”
贺朝凤伸出手指:“一万两?”
薛礼道:“一万两。”
贺朝凤并金元宝等一众人:“……”
就算是金元宝,也感慨了一句:“冤大头。”
厨娘也感慨了一句:“我也会画。”
这是实话,厨娘绣的那个布包,一只鸡栩栩如生,甚至能被贺朝凤当成是凤凰,可见其绣鸡的功力非比寻常。
而就这,廉价的纸,廉价的墨,廉价的香,能值一万两,一两金元宝都嫌浪费了人力。
一帮人表示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倒叫薛礼有些拉不下脸面。薛礼僵着笑容,心里在想,废话,本王也知道贵,但放长线钓大鱼,给出的承诺当然要做到。周青拿了一万两还一脸意犹未尽,觉得价开得嫌少。
金元宝他们在那热火朝天地讨论名画古董时,贺朝凤在埋头苦抄。薛礼抽空看了一眼。薛礼看到了一只大扑棱蛾子。
注意到薛礼的视线,贺朝凤解释了一下:“我将那蝴蝶复制下来,方便以后查看。只是,王爷的原物还是要收好,免得被人盗走。”
薛礼:“……”
突然觉得周青的画值万两还是不亏的。
贺朝凤画完黑蝴蝶,不小心多翻了一页,薛礼眼神尖,一下就看到了贺朝凤本子上的另一个东西。薛礼伸出葱白的手指,按住了那一页。
薛礼道:“这是鲜灵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贺朝凤道:“你见过它?”
说见过似乎也不是。薛礼在脑海中搜寻,努力回忆道:“几年前,使臣呈给父皇的礼物中,有过一样神物,据说能祛百病。色泽鲜红,巴掌大小,当地人管它叫灵子。”
那不就结了,贺朝凤在话本上见过对鲜灵子的描述,就是这个样子。色艳,形状小巧,多生于深山老林,虬结于树根,不着天,不着地,以日月精华为食。服之可延年益寿。
贺朝凤顿时大喜,贺朝凤殷勤道:“那这东西现在——”
“当时就被贵妃娘娘吃了。”
贺朝凤:“……”
薛礼无奈地解释:“你瞪我也无用,且不说贵妃难产,需仙药救命。即便她没吃,此物放到如今,也不过是干瘪一朵蘑菇,并无任何奇特之处。”
鲜灵子鲜灵子,那就是鲜的才有用嘛。
但见贺朝凤一脸闷闷,薛礼说:“你也别急,我帮你想想这个使臣是从哪里来的。这东西既然是他故乡的特产,说不定还会有呢?”
傅清离看了眼贺朝凤,傅清离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聊胜于无,总比抓瞎的好。”
这倒是事实。
半路顾淮北接到了裴安的消息,说他们已到幽州,准备将镖送至梅里山庄,但梅千鹤寿辰尚早,梅千鹤的意思,是要在大寿之时打开此箱,好给众人一个惊喜。
这事裴安他们就管不着了,毕竟他们只要把货交给别人,合同就算完成。贺朝凤看顾淮北回裴安的信,贺朝凤好奇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珍贵?”
顾淮北道:“客人的委托,一般我们不管内容。他们愿意说就说,不愿意,我们向来就当不知道。”
这其实不大好。贺朝凤说:“我们那有一种镖局,收货发货一定要当面验收。万一你寄一些违禁物品,到时候因此出了事,岂不是你的问题?”
在场几人,金元宝是富二代,顾淮北是有为富二代,傅清离是股东,薛礼对违禁两个字特别敏感。薛礼若有所思:“如今我们在进出城门时需持通行证,守门人也会查车马,但确实很少验镖车。”
而且,查车马这种事,一般在遇到朝廷通缉要犯的时候才会收紧关口。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一国尚且如此,玉玑门竟识得别的镖局,做法如此谨慎吗?
薛礼说:“可否冒昧请问,贺公子所说的镖局是什么镖局?”
这天下,竟还有比镇南镖局更有名的镖局吗?
贺朝凤不好当面打顾淮北的脸,但薛礼又问的紧,贺朝凤含糊道:“叫东风。”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金元宝是个富二代,金元宝不需要关注东风。他只是怏怏不乐。金元宝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山,恋恋不舍:“我还没找到月引花。”
贺朝凤道:“别想了,云台山没有月引花。”
金元宝和顾淮北两个顿时看向贺朝凤,金元宝道:“你怎么知道?”
贺朝凤说:“云台山冰雪加交,就算有花,那也是雪莲之类。可是你说的月引花,那多半是在春秋之际,起码这个季节是不会有的。你想找,过两个季节再来吧。”
厨娘抱着丫头坐在车厢里,厨娘听着他们讨论着月引花,忍不住道:“你们说的月引花,应当是昙下莲。”
昙下莲是昙花的一种,半夜盛开,故而沐浴月光。又开之即败,常人难以亲眼所见。贺朝凤几人把月引花的描述与那昙下莲一对,觉得八成吻合。
金元宝还是有些执念,金元宝道:“可是我也花了钱,听别人说他们在云台山也见过月引花。难道他们看错了吗?”
厨娘道:“多半是雪花。云台山的地势复杂,常年起雪雾,看不真切。偶尔有月下澄明的时候,从高处流向低处的雪雾受气旋影响打着转,从高往低看,就像是地上开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