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弦要杀人,当然是离不开琴弦的。那根琴弦,还落在悦来客栈的瓦缝里。一把缺了弦的琴,弹的声音一定也不好听。
金元宝的话尚在脑海之中,而弹琴女因断了弦正战战兢兢,贺朝凤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虽然容貌鼎盛,弹的曲子却和脸呈两种极端状态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可以天天捧着一把琴招摇撞市,却不会叫人怀疑。
一座青楼如果没点猫腻,简直对不起这不科学的设定。而青楼里的头牌已经被点出不同的爱好,再不能有点故事,就有违她的出场了。
贺朝凤就猜得不错,能遮盖香味的地方,必然是更多香味的地方。春风楼里之所以找不到五十岁左右功夫高强的男人,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功夫高强的女人。
只有春风楼里的人,才能知道小翠发生了什么事,周仝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及时告诉周青,让周青去撺掇货郎报案,更能从客人口中,知道江湖上第一线的情报。
薛礼有句话说的不错,同样是行业巨头,同样是最顶尖的云集之地,某种程度上,春风楼和十三香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消息来得快,并且杂,还容易掩人耳目。
此时的春风楼。
贺朝凤看着妙仙儿,贺朝凤道:“我不知道姑姑杀了万福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只奉劝你一句,傅公子很贵的,他若是伤了一根寒毛,你都要照原价的三倍赔给十三香,利滚利,你弹十首曲子都还不起。”
就好比贺朝凤,原本只欠了傅清离三百两,现在就变成了三十万两,飞速增长。
莫湘离抚了抚自己的脸皮,莫湘离道:“好孩子。有一件事,我身为长辈也要教你。女人的脸是不能乱碰的,更不能随口乱叫。就算你生得如此好看,也不成。”
话这当口,莫湘离忽然袖中急射出一股粉末,贺朝凤一呛,香气腻人,贺朝凤竟然觉得寸步难行。他就像是被定住一样,动也动不了。
万福赌庄也有这样的香味,这么说来,万福赌庄的人也被这诡异的迷香给弄倒在地上。所以死得悄无声息,一点挣扎也没有。
莫湘离走上前,一把将贺朝凤抗起来:“你来得正好,我与离儿说,若你今晚能寻上门来,我便送你们团聚。眼下倒正是时候。”
乌龟壳里翻船,乌龟壳里翻船。贺朝凤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拎过来倒了个儿,头朝下脚朝上,连个漂亮姿势也没有地抗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莫湘离忽然不动了。
贺朝凤收回两根手指,从莫湘离肩头爬下来,不小心还按到了两团软肉。贺朝凤抬起手,十分没有歉意地道了歉:“我好像扎多了?”
莫湘离的穴道中,扎了一根银针。这根银针上是金元宝贡献的最顶级的迷药。贺朝凤说:“不好意思,职业病,习惯留点后手。”
莫湘离瞪着贺朝凤,贺朝凤摸摸鼻子,意思意思解释说:“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姑姑你话实在是很多。而且也有点小看人。”
既然知道莫湘离可能是叫其他人动弹不得而动的手,贺朝凤又岂会毫无准备的前来呢。
就在贺朝凤准备把莫湘离抗回去慢慢审,再把傅清离找出来时,外头忽然传来走水声。一干人惊慌失措,到处奔走,远处一阁楼浓烟滚滚。
此时走水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贺朝凤的人干的,一种是莫湘离的人干的。贺朝凤扑到窗边,望着浓烟滚滚,就觉得两点不妙。
一来是这走水的剧情不是他干的。二来是完了看来傅清离又走在要凉的路上。啧,一回生二回熟,贺朝凤几乎能确定,这本爽文一定有问题,又他妈夹带私货!
果见莫湘离嘴角噙笑,莫湘离说:“这个迷针叫蝶瞬,它对我有用的时间只有半柱香。那边的阁楼里藏了人,你若要救,也要半柱香。贺公子,你要怎么选呢?”
带走莫湘离,贺朝凤就不能去救人。去救人,贺朝凤恐怕就抓不走莫湘离。
万福赌庄案子的凶手就在眼前,薛礼要的那幅画也在莫湘离手中。只要得到莫湘离,贺朝凤离功成名就前进了大大一步!而那栋楼里,兴许只是障眼法,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莫湘离说:“我们家离儿——”
莫湘离话没说完,莫湘离就干脆利落被贺朝凤打晕。贺朝凤一个手刀就砍晕了莫湘离,十分不满意:“你当我拎不动一个女人吗?”
天天选选选,题库早升级成多选题了。
贺朝凤拎着晕过去的莫湘离就去了那着火的阁楼。赶到阁楼时,那边火光冲天,隐约听人说里面有人,贺朝凤心说不会吧,透着火色往里一看。
地上无知无觉躺了个黑衣人。
贺朝凤将莫湘离往地上一放,在众人惊呼声中就朝里冲去,扶起那黑衣人一看,身娇体软,头发披散,竟然是妙仙儿的脸。
靠。贺朝凤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心知中计,忙回头去看,人堆中,莫湘离顶着破了皮的脸,冲贺朝凤微微一笑,后退三步就消失在人群之外。等贺朝凤拎着妙仙儿出来,哪里还有莫湘离的人影!
莫湘离没了,傅清离也飞了。算算铁钟第二回,饶是贺朝凤剧情推得再快,套路迈得再多,他又败给女人一次!
城门口,早早得了贺朝凤指令的官兵着重注意两种人,一种是朝天上看,看有没有会飞的人。一种是在门口,看有没有身量纤细的女人。
一辆辆马车或行人经过,官兵仔细看过,这才给予放行。李明诚的人拦下一辆马车,赶马的是个老伯,老伯眼神浑浊。老伯诚恳道:“官爷,我们出行求医,行行好,给条路吧。”
官兵掀开帘子一看,马车里躺了一个人,发着高热,脸色嫣红,确实有病在身。他仔细对照了贺朝凤给的标准。没有女人,身量不瘦,相貌平平无奇。官兵放了行。
马车离开幽州城门口,不紧不慢朝往处赶去。离开幽州十里后,已挺直了腰背的老伯撕下面具,取出衣服里的塞物,望了眼车里不能言语的人,笑了一声。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蝶瞬于我怎么会有用呢。他若是当时不选择去救火,我便打定主意要将你带走。他既然去了,姑姑便疼你一回,放你们一次。”
满面皱纹的女人抚上傅清离的肩背,掀开衣衫,那里刺了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女人说:“若下回再伤了自己,我便剥了你的皮。”
傅清离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便听噗通一声,整个人连同伪装的衣物一并被扔下了车,倒在地上黄土朝天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车马远去。傅清离闭闭眼,一只白羽红嘴的鸟立马飞了下来。
一个时辰前,贺朝凤的琴声铮铮作响,很远,远在妙仙儿房中。
头牌的房间,离杂物间还是有些远的。莫湘离听了很久,莫湘离说:“你说,事业和情人,对男人来说,什么更重要?”
莫湘离以一种十分轻松的状态捋掉了傅清离手里藏着的刀片,莫湘离道:“我知道你故意示弱,也知道你藏了雪里红。你心里想着,落我手里是最好的,总有机会捅我一刀。”
莫湘离摸摸傅清离的脸,轻易点了他的哑穴:“你随了我身三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从前的天灵蛊是意外,哪里还会有第二回,也罢,看在你叫我三年姑姑的份上,我疼一疼你,给你一次机会。”
寒风黄土中,此地空无一人。傅清离躺在那里,因着背后的伤痛,和发作的蛊毒,脑中有些缺氧。眼冒金星中,他仿佛回到了幼时。
黑暗,透不过气,还有钻心的疼痛,以及外面喧闹的声音。与如今一模一样。那时每天傅清离都会想,这样的日子几时能有出头之日呢?
那只丑陋的蛊虫被傅清离偷偷取来,在傅清离掌心中攀爬。吞它也许是死,不吞也是个死。傅清离定定看了它很久,终于伸出手。
天灵蛊在筋脉内的冲撞,叫人如坠深渊。傅清离至今记得自己如同溺水之人,将要淹没在黑潮里。身体都仿佛被撕碎。
便在他下沉之时,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光彩斑驳中,傅清离见到贺朝凤焦急的神情,还有头顶拼命拿翅膀扇他的雪里红。
隐隐约约傅清离听贺朝凤说了一堆恨铁不同钢。贺朝凤还大声地叨逼了些什么,傅清离不知道,总之一定是不能凉之类听不懂的话,说不定又要讲个故事作例教育一番。
傅清离怔怔看着贺朝凤半晌,忽然觉得心情挺好。傅清离只是想,当年要是有个人像贺朝凤这样抓住他该有多好。不过幸好,此时也不晚。
贺朝凤得了雪里红的报信,灰头土脸赶来,就见这人差点被晒成人干,正是在担心之时,傅清离竟然有脸笑。
贺朝凤一愣,贺朝凤当时就掐了傅清离的嘴,恨铁不成钢:“笑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贺:女人和男人都不好,养生枸杞最好!是时候给小傅上专业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