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沈初荷能够理解林雪,她这个看多了影视剧中那些精致首饰的现代女性,刚看到这两只珠钗,都忍不住赞叹不已,何况是林雪和花香。
“我怎么也觉得是在做梦?”
花香也开口了,语气都是呢喃着跟梦游似的,抬起头,目光还是迷离的,然后她抬手掐了沈初荷脸一下,喃喃道:“对,是做梦,不疼。”
沈初荷一巴掌拍下她的手,怒道:“当然不疼了,你掐的是我的脸。行了行了,我也觉着这两枝珠钗好看,可也没像你俩这样。既然这般喜欢,正好是两枝,就每人一枝好了,这对镯子我留下。”
“啊!那怎么行?”
花香和林雪愣住,沈初荷的话让她们更觉着自己在做梦:这么好看的珠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没有三五十两银子,怕都下不来,初荷竟然随随便便就送给自己?怎么可能呢?交情再好,也不至于。
“怎么不行?我这对镯子的价值,也不比两枝珠钗差。都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难得你们这么喜欢,就送你们,想必你们也会好好爱惜。”
最初的惊艳过后,沈初荷并没有对两枝珠钗十分迷恋,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看到林雪花香心醉神迷的模样,便觉着送两个好友是最合适的。
“可是初荷……”
“别可是了。”沈初荷将匣子盖上:“先去洗手,接着你们把珠钗贴身收好。回宿舍找个安全地方藏了。俗语说,财不露白。这钗子现在不能戴,太招眼,什么时候咱们逛庙会啊,或者去看花灯,那会儿再戴着过过瘾。”
“庙会?花灯?那怎么行?人那么多,小心丢了。”
林雪花香异口同声,沈初荷斜睨着她俩:“怎么的?还想留着压箱底,将来成婚那天再戴啊。”
两女脸“刷”一下红了,林雪性子到底刚强些,旋即一挺胸脯,骄傲道:“未尝不可,到那时,街坊邻居们一定羡慕死我了,这一支珠钗,够她们谈论两三年的。只是……初荷,你真要给我们啊?我知道你是真心,可……可我真觉得好惭愧。”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沈初荷伸手轻轻戳了她一指头:“咱们好好研习医术,将来说不定能赚到更多钱,买更多首饰,等到你成婚,我送你一个凤冠好不好?”
“别别别,我可没这样的命。初荷你也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这种好事,遇上一回已经是烧了高香,哪能你出诊一回,就得一件首饰。”
“这怎么能叫翘尾巴?这叫志向,懂吗?靠自己的双手和勤奋,发家致富。”
沈初荷张开双手,信心满满:“这珠钗别在馆里戴,但也不用宝贝的什么似的,姐把话撂在这里,只要你们跟着我,将来别的不敢说,一份丰厚嫁妆,我还是可以给你们备下的。”
“可不许吹牛。”花香捂住沈初荷的嘴,正色道:“知足者常乐。初荷,你可不能让这个匣子里的珠光宝气迷失心性。”
“你们放心,没有这种事。”沈初荷摆摆手:“我的立场一直十分坚定,那就是为杏林事业奋斗终生。别说这点首饰,你就是搬一座金山来,姐也不在意……嗯,在意还是会在意一点点了,实现理想的同时能赚钱,那最好不过。但是,当理想和金钱只能选择一样,我将毫不犹豫地选择……理想。”
最后两个字配合捂心挥手的动作,宛如舞台剧上坚定地女战士,堪称声情并茂,却逗得林雪花香乐不可支,甚至笑得弯了腰。
“什么意思?你们不相信?不相信也不要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我不要面子吗?”
沈初荷追打两女,那两人当然不肯束手待毙,嘻嘻哈哈急忙跑开,一路上撒满银铃般的笑声。
虽然让沈初荷不要迷失本性,但林雪花香却对这两枝珠钗喜爱不已,吃饭睡觉都要贴身带着。
这事起先沈初荷还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三人跑去后院僻静角落挖那些蒲公英,沈初荷看见林雪从怀里取出珠钗欣赏,才发现此事。
“这钗子……你一直贴身带着?”
“对啊。”林雪丝毫没发觉好友的异样,将钗子插在发髻间,轻轻晃晃脑袋,还嘻嘻笑着问她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我倒想问问你怕不怕死?”
沈初荷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大姐,那是钗子,钗子啊,你是不是对钗子这种首饰有什么误解?看见那明晃晃的尖儿了吗?”
“尖儿怎么了?哪有钗子没尖儿的?”
林雪不解,又冲花香努努嘴:“不但我贴身带着,花香也是。这样贵重的首饰,谁敢放在宿舍里,万一被谁看见,顺手摸走,哭都找不到地方。难道咱们还能挨个搜人家的身?”
“对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吗?”
花香见沈初荷脸都黑了,也从怀中拿出珠钗,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你们……你们都嫌命长是不是?知不知道这样贴身放着,一旦遇到意外,让这钗子扎到,那后果有多严重?”
“原来你是说这个。”
林雪松了口气,嘻嘻笑道:“扎就扎呗,顶多在身上扎个小洞,有你在,上点金疮药再清洗包扎一下,开点药喝,这算个什么大事?”
“没错没错。”
连一向稳重的花香,这一次都附和林雪:“初荷,我们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到大,什么活儿没干过?别说让钗子扎一下,就是平时干活,被钉子划伤,或者刀剁去皮肉指甲,也都经历过。相比之下,钗子扎下算什么?”
“太天真了。”沈初荷摇摇头,索性起身将二人拉到一起,拍着她们胸脯道:“刚刚是不是从这里将钗子拿出来?”
见两人点头,她便没好气道:“你们就不想想,万一跌一跤,让钗子直接扎到心脏,那会是个什么后果?珠钗这么长,都有可能把心脏刺穿,到那时,纵然我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啊?”
到底是少女,没经历过人生毒打,惜命的很。林雪和花香听见会有这样严重后果,不由面色发白,喃喃道:“这么……这么可怕吗?哪有那么巧?”
“万一就是那么巧呢?”沈初荷这个气啊,戳着两人胸口:“以后都给我长点心吧,这两只珠钗,回宿舍就给我找个地方放好,随便枕头底下褥子底下……”
“啊!”林雪花香一起惊叫:“那怎么成?万一被偷走怎么办?”
“偷走就偷走,你们两条命,总比钗子值钱。”
沈初荷没好气,林雪不舍的看着那只珠钗,嘟囔道:“真是,宿舍放衣服的柜子要是有锁就好了,就不怕被偷走。”
“这你就别想了,人家周姑娘衙门里有人,自有帮工过来替她装锁,咱们算什么?”
“咦?”沈初荷眉头一挑:“对啊,怎么把这茬儿忘了?我们的柜子上没锁头,可以自己装一个。”
“傻啊你,咱们在这府城里认识谁?你以为自己也有一个知府小妾的姑姑吗?”
林雪一指头戳在沈初荷脸上,却见她白了自己一眼:“你才傻呢,谁说咱们没有人?世子爷不是来了?这种事,都用不着小桥流水出面,随便找个车夫,就能搞定。”
“也对啊。只是……世子爷这尊佛太大了,别再传出流言;严家也不行。有了,你可以去找方少奶奶,或者裘三奶奶也行,人家给了你这么重的礼,帮忙找个锁匠,应该也没问题。”
“就是给了这么多谢礼,才不好麻烦人家。再说,咱们必得找人?自己就搞不定?我就不信,抽空儿去大街上,找个配锁的,多给他点钱,让他来帮忙安两把锁,他会不肯?“
“也是啊。只是……配锁的师傅都是男人,一旦来医女馆,那必定惊动四方,到时周水儿和金枝齐容可就有话说了。”
“倒也是。”沈初荷叹了口气,挠挠头发道:“让我再想想,反正你们俩先找地方把钗子放好,绝不可再放在身上。”
如此千叮咛万嘱咐,总算让两女重视起此事。回去后,将蒲公英都淘洗干净,然后拿出来晾晒。沈初荷便纳闷道:“咦?人都哪儿去了?刚刚咱们去挖菜的时候这里还有好几个人,怎么现在都不见了?”
对啊,这离饭点还早着呢,大家去哪儿了?“
“那我去厅里问问。”林雪将手里那篮子蒲公英交给沈初荷,撒腿跑了。
片刻后跑回来,气喘吁吁道:“天爷!可了不得,你们记得周水儿有一枝钟爱的金钗不?平时都舍不得戴,就偶尔过节时戴一回。”
“记得啊,怎么了?”
花香撇撇嘴:“老实说,我之前确实觉着那枝金钗好看,只是现在有了初荷送我们的珠钗,再一比,啧啧……果然老话说的没错,这货比货得扔。”
林雪摆摆手:“别扔了,那枝金钗丢了。这会儿大小姐正大发雷霆,两位医女无奈,带着十几个医女挨个检查她们行李呢。”
“嗯?丢了?”沈初荷叫了一声,然后看向花香,摸着下巴道:“你闻没闻到很浓很浓的味道?”
花香摇摇头:“没有啊。哎呀我说初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闻味儿,周水儿的金钗丢了,又这样大张旗鼓,我只怕她是不怀好意,冲着你来的。”
沈初荷一拍手:“所以我说了啊,很浓很浓的阴谋味道。只是……冲着我来的吗?噗!也罢!上次蓝云不肯供出她,还有两位医女的面子,我只能顺水推舟,如今既然她自己将把柄递过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