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微微一翻白眼,淡淡道:“为表姑娘好,我劝您一句,这口恶气啊,你还是默默吞下去的好,别再为了出口气,把命给搭进去。”
周氏原本还有些不忿,然听见林妈妈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就变了,沉声道:“什么意思?她不就是一个穷丫头吗?难道还是哪位了不得的千金小姐?”
“姨娘这话好笑,哪位千金小姐能去医女馆啊?”林妈妈呵呵一笑:“只是那沈初荷虽不是千金小姐,她背后的靠山,可比什么人物都大多了。”
“什么大人物?”
周氏面色越发郑重:“总不会是总督大人吧?”
“说出来吓您一跳,总督大人见了这位,也要客客气气的。”
林妈妈眉眼都低垂下来:“姨娘可曾听老爷说起过?京城荣王府的世子爷,如今就住在府城。”
“啊?”周氏一惊:“那位世子爷过来了?之前不是说他在青山县吗?”
“对啊。而且他也不是沈初荷的靠山。金枝和我说,她在世子府里并不得意。”
周水儿也惊叫,却见林妈妈皮笑肉不笑道:“表姑娘还是经历的少,也不想想,这话是随便就能信的吗?”
周氏瞪了侄女一眼,恨恨道:“你啊你啊,让你小心谨慎,到底还是叫人做了枪使。”
“不……不会啊。她们为什么要骗我?”
周水儿脸涨得通红,反反复复念叨着。却听林妈妈凉凉道:“究竟那位金姑娘凭什么说这话,我不清楚。但今天医署收了许多王家酒楼倒塌砸伤的人,世子爷派人送了一批凉茶过去,听他身边小厮的意思,这凉茶主要是给那位沈姑娘,其他人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竟有此事?”周氏眉头一挑:“看来世子爷,对这位沈姑娘还真是看重。既如此,怎么不收了房?反而让她跑出来抛头露面?”
林妈妈咳了一声,淡淡道:“姨娘慎言。叫我看,这位沈姑娘还是处子之身,她和那位世子爷之间,可是清清白白。”
“咦?”
像周氏这种女人,哪能理解得了这种尊重欣赏,闻言半天回不过神,等再回神时,才发现林妈妈已经走了。
她眉头蹙起,看向周水儿,目光严厉,沉声道:“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沈初荷和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我怎会知道?他们的事,都是金枝齐容和我说的,如今看来,她们的话却也不可信。”
周水儿噘着嘴,却见周氏目光闪烁,她心里一跳,呐呐道:“姑姑,你……你又想起什么了?”
“我想着,这事儿奇怪,世子爷看重那沈初荷,偏偏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莫非……这沈初荷是故意拿捏?”
“应该……不会。”看出来事关重大,周水儿也不敢隐瞒:“沈初荷平时……为人还是挺坦荡的,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女人。”
“不是拿捏,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不想攀高枝的女人?”周氏冷笑一声:“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也……也有的吧。我听金枝和齐容说过,世子爷从前那个医女,进世子府之前,已经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后来到底为成婚离了世子府,世子爷还给她包了一个大赏封。”
周水儿拼命回忆她了解的叶东风的一切。却见周氏眼睛一亮:“倒也是,若真有青梅竹马,自小玩到大的男人,一往情深,不在乎世子爷,这样人也是有的。莫非沈初荷也是如此?”
说完不等周水儿再说,她便兴奋道:“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荣王世子这种人,以前咱们想都不敢想,给架梯子都摸不着人家的边儿,如今既看到了山门,没有不去拜一拜的道理。”
“姑姑你什么意思?你要……你要我去攀世子爷的高枝?这怎么可能,先前……先前你不还要把我许给严家吗?”
周氏眼皮一翻:“那是因为严家有钱,可如今,世子爷却是有钱又有势。没听说过吗?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门房尚且如此,你想想,若是能给世子爷做妾,笼络住他,莫说严家,就是比严家豪富百倍千倍的,你也不用放在眼里。”
“可世子爷,也不是我想攀就能攀的啊。”
总算周水儿连遭挫折,也有了点自知之明,却见周氏眉头一挑:“人的运气谁能说得准?从前我在家挑水劈柴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会有锦衣玉食的一天?”
“姑姑,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不在医女馆。”
周水儿瞪大眼,只见周氏微微一笑,从碟子里拈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悠悠道:“不在了又如何?谁说你不能回去的?好侄女儿,你记住,成大事者,就要豁的出去脸,韩信尚且受过□□之辱,你只是道个歉,又算得了什么?“
“道歉?”
周水儿尖叫起来:“姑姑,你要让我给沈初荷她们道歉?不……办不到,我……我都快气死了,怎可能向她们低头?”
“你非要想着受气这事儿?你就不会想想,将来真要有机缘进了世子府,那就是一步登天,乌鸦变凤凰。”
周氏气得戳了侄女脑门两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接着又缓和语气,循循善诱道:“丢了一枝金钗,你就心疼的要死要活,若将来能进世子府,莫说金钗,就是各种各样的珠钗凤钗百宝钗,还不是随便你用?我侄女儿这么个花骨朵的模样,好好打扮一番,世子爷一定会喜欢……”
这话真是稳准狠地戳中了周水儿死穴,让她情不自禁就回忆起当日花香和林雪的珠钗,一时间仿佛受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就狠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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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荷,花香,我从后院摘得呦呦,都洗干净了,你们快吃。”
呦呦是一种很常见的小野果,许多人家的园边后院都长着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大自然赐给小孩子们的零食。
此时三丫将手里一大捧黑色的呦呦递到沈初荷面前,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盼。
“这么一大捧,你从哪儿找到的?哇!全都黑了。我们在后院也挖过几次蒲公英,怎么没看见?”
花香看了沈初荷一眼,伸手拈起几颗送进嘴里,点点头:“好甜。”
“就西北角,那颗老叔的根子下,有个树洞,里面长得。”三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其他地方都没有,大家早都摘光了。”
沈初荷停下手,捶了捶胳膊,然后拿起两颗呦呦,却是塞到三丫嘴里,摇头道:“你跑去那边干什么?就为了摘呦呦?西北角的枯井死过人,大家都不往那里去,野草长得一人高,你这回运气好,不然碰到蛇怎么办?”
“没事……”
三丫听沈初荷这么说,嘴角一下子笑得咧开,不等说完,就听沈初荷没好气道:“这次是没事,下次出事就晚了。我知道你的心,心意我们领了,我们也不生你的气,你也不用想着弄这些东西来弥补我们。”
“我不是……我就是想着,之前不该受了周水儿的挟持,我是真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初荷聪明,看穿她的诡计,花香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一想到这,我都睡不着觉。”
三丫深深低下头去,花香连忙笑道:“这不是都没发生吗?如今周水儿也离开医女馆了,皆大欢喜。三丫你不用老想着这件事,从此后抬头挺胸,好好做一名医女,咱们还是好伙伴。”
“嗯嗯。”
三丫抬起头,连声附和,忽听后面林雪和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她忙站起身,有些慌乱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快吃。”
话音落,不由分说将那一大捧呦呦都放在花香怀里,一溜烟跑走。
很快林雪便过来了,没好气道:“那个三丫又来干什么?真是,周水儿走了,原本以为能清静几天,她就缠上来。怎么着?是看靠山倒了,转头就要投靠咱们?”
“别说得这么难听,她就是觉着愧疚,想尽力弥补一下。”沈初荷微微一笑,抓了把呦呦递过去:“尝尝,真甜。”
“我不吃。”林雪冷哼一声扭过头,接着又看向沈初荷,咬牙道:“你说你也是,白云之前害过你,你还说她人品不堪交,她想来巴结咱们,你也从来都是冷冷淡淡。怎么到了三丫这儿,你就又是一个作派?难道几把呦呦,两个野花环,就把你给收买了?”
“林雪。”花香扯了林雪一把:“你冲初荷撒什么气?为这么点小事,值吗?”
“我是怕她让人几句好话,几把野果,就整的心软了,将来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初荷什么时候是这样人?”花香白了林雪一眼:“你还没摸透她脾气?精明着呢。平时不和大家计较,一是善良,二是她不愿惹麻烦。”
“就是。”沈初荷连连点头:“还是花香了解我,林雪你想想,所有把我当小白兔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早告诉你了,其实姐是切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