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祖母，你看园子里多漂亮，您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等过些日子荷花开了，我和母后还有娘娘们一起陪你游湖，在船上喝茶吃点心，享受夏日凉风，岂不好？”
御花园的凉亭里，十几位宫装妇人簇拥着太后，三公主坐在老人家旁边，正挥手比划着，一边咯咯笑着说个不停。
“我们柔儿这张小嘴是越发伶俐了。”太后微微一笑，在三公主的嘴巴上轻轻捏了下：“祖母老了，走不动了，今儿要不是你逼着，我也不会出来，慈宁宫还不够你逛的？”
“当然不够，慈宁宫的喜鹊窝我都数遍了。”
三公主撅着小嘴，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太后便问身旁皇后道：“这孩子最近似乎总喜欢说喜鹊窝，从哪儿来的？”
皇后也不知情，看向三公主身后的宫女晓月，就见她笑吟吟道：“回太后和皇后娘娘，上次三公主被蜱虫咬伤，医女馆沈姑娘提了一嘴喜鹊窝……”
不等说完，皇后就呵呵笑道：“是了，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不过那只是当时随口一句戏言罢了，谁知柔儿还当了真。”
“喜鹊吃虫虫，是大好人，不，大好鸟来着。”三公主扬着下巴，然后抓住太后胳膊道：“太后祖母，就是沈姐姐说的，老人家也该多活动，您看，今儿我逼着您来御花园，您不也走过来了？身上是不是觉着舒爽？”
“嗯！不错，这身上确实松快了些。”
太后自然不会煞风景，就见三公主得意道：“当然了，沈姐姐的话总不会错，她说活动后身子舒爽，那就一定舒爽的。”
“让柔儿说的，我都好奇了，那个沈初荷究竟是什么样儿？来过几回？就把这小家伙给收买了。”
太后忍不住笑，就见三公主惊讶道：“什么？太后祖母还没见过沈姐姐？她可好看了，说话也有趣。母后，我们这就宣沈姐姐过来吧，她的医术那么好，就该让她做太后祖母的专属太医。”
“公主，沈初荷只是个医女，她可不是太医，没有资格给太后诊病。若是按摩之类，倒还好。”
丽妃在旁边笑着说了一句，就见三公主皱着小鼻子道：“哼！太医怎么了？比得上我沈姐姐吗？他们……”
“柔儿。”皇后沉沉看了三公主一眼：“沈姑娘是个万般谨慎谦虚的人，你倒在这里替她骄傲自大，回头你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你这么说。”
三公主不说话了，这里丽妃眼睛轻轻转了下，微笑道：“沈姑娘的确是个好的，只是再怎么好，终究也只是个医女，她若安守本分还好，若是生出不该有的妄想，那于她而言，便是灾祸了。”
话音未落，就听皇后冷冷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太后面前，什么捕风捉影的消息都往外说？”
“是。”
丽妃垂头，故作委屈道：“这倒也不是捕风捉影，前儿我娘进宫和我说的，民间都传遍了，说吴大人和叶世子为了一个医女，独身至今，非卿不娶。这话固然是夸张，但总不会空穴来风。”
她说到这里，便抬起头，注目看着皇后，轻声道：“皇后娘娘难道就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皇后，怎么回事？”太后听出丽妃话中弦外之音，关系到她最宠爱的晚辈，老人家自然不能置若罔闻。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起身道：“太后，这个传言，臣妾也听到了，只是终究把握不准，我正打算和皇上说，看找个时间，把荣王爷叫进宫问一问……”
不等说完，便听太后断然道：“这事若没个影儿也就罢了，若是真有苗头，那还等什么？素锦，你立刻派人去传荣王妃进宫，我要亲自问她。”
“是。”
素锦是太后身边的陪嫁嬷嬷，闻言答应一声匆匆而去，这里皇后便悄悄瞪了女儿一眼，暗道沈姐姐沈姐姐，让你显摆，你以为这是帮她出头？你不知道她如今恰是在风口浪尖，最怕的就是出风头。
刚想到这里，就听太后沉声道：“是了，还有那个沈初荷，也该一并叫过来，让哀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不但把公主哄得晕头转向，竟还能和两个年轻显贵搭上关系。”
话音刚落，就见德妃笑吟吟道：“太后，臣妾听说，那沈姑娘是世子爷的医女，从前世子爷在外，就是她给调理身体。吴大人更了不得，他当日在辽东被追杀落崖，是沈姑娘救了他。”
“嗯？还有这样事？怎么哀家都不知道。”
太后眉头一挑，皇后连忙道：“是有这么回事，皇上怕惊着太后，所以一直没和您老人家说。”
“糊涂，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经历过？就能让这点事吓着。”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怎么？那沈初荷是个什么金尊玉贵的人儿？我看不得？快叫她过来。”
皇后忙道：“这会儿还真不行，太后没听说吗？这几日京中举办杏林大赛，沈初荷也参赛了，这会儿怕还在比赛现场。”
太后疑惑道：“她不是医女吗？杏林大赛有她什么事？”
皇后笑道：“这次杏林大赛医女们也有参加，更不用说沈初荷名声在外，只怕那些东瀛使团也有听说，她不参加，人家还以为咱们藏私呢。”
太后皱眉冷哼一声道：“那些东瀛人，别以为人都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怎么？大夫还不够他们觊觎，连医女都想着重金收买了？”
“太后放心，大夫都未必有几个肯撇家舍业的，更何况医女？女孩儿胆子小，最重三从四德，万万不会远渡重洋，他们若真打主意，也是白打。”
丽妃笑吟吟说着，又看向皇后道：“所以叫我说，医女们参加杏林大赛，不过应付一下罢了，这会儿天色不早，太后要见沈初荷，便让人传下命令，一个应付差事的比赛，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丽妃身边立刻就有几个人附和，德妃在一旁皱眉道：“这不好吧，事关我大夏的威严……”
不等说完，就听丽妃道：“要不然这样吧，派个人过去看看，若那沈初荷正在比赛，就悄悄儿等着，什么时候她比完了，就赶紧叫过来。”
皇后看着丽妃，忽地冷笑一声，淡淡道：“我竟不知丽妃妹妹如此急切。奇怪，我记得当日沈初荷救治五皇子时，你也在旁边，亲眼看见过她长什么样儿，论理，你不该这般好奇啊。”
“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哪里是我好奇？这不是看太后娘娘喜欢嘛，太后每日潜心向佛，难得今儿心情好，想见一个医女，竟然还不成？这可说不过去。”
太后看了丽妃一眼，老人家大半辈子都浸淫在宫斗中，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包藏祸心？只是关系到两个最疼爱的晚辈，她心中确实对沈初荷有些好奇，若对方真是个红颜祸水般的人物，说不得就要好好敲打一下。
因便沉吟不语，皇后一看：得！看来事关钟爱的晚辈，老人家也会不讲理，那还有什么说的？本来沈初荷的比赛，也的确就是应付差事，自己犯不上为此就得罪太后。
于是便对身旁宫女吩咐两句，这里三公主也知道自己今天替沈姐姐拉好感失败，嘟着嘴道：“真是，有我们陪太后祖母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沈姐姐过来？她万一脱不开身呢。”
“三公主，她只是个医女，你是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叫一个医女做姐姐？大公主和二公主才是您的姐姐，您这么叫，可把她们置于何地？她沈初荷何德何能？让一个公主叫她姐姐，也不怕折了福寿。”
“你干什么呢？沈姐姐怎么得罪你了？莫非是因为上次她救了五哥，你就恨上她了？我记得那会儿沈姐姐要出手救五哥时，你就污蔑她，说她是要什么身份，对五哥怎样怎样，你是不是那时就不想她救五哥？后来五哥被救活了，没有让你如愿，你就恨她了？”
“柔儿。”
皇后娘娘断喝一声，丽妃更是“扑通”一下跪在太后面前，哭着叫道：“太后明鉴，臣妾冤枉啊。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如果孙女说得是真的，丽妃当真是罪该万死了。不过此事皇帝始终在暗中查证，总会有个结果。
一念及此，便淡淡道：“你起来，柔儿是个孩子，想到什么说什么，谁会把她的话当真？你这又哭又闹的是做什么？”
“多谢太后。”丽妃抽抽噎噎站起身，忽听德妃轻声道：“是啊，妹妹身为宫妃，也太沉不住气，叫你这一闹，知道的，说是你怕被冤枉着急上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心虚呢。”
“德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丽妃面上变色，忽听太后断喝道：“够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难得我今日心情不错，都让你们搅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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