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你没错?”
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如此坚决地不服管束。她双眼亮起寒光,提着鞭子走到展扬身后,下了狠力抽打在他肩上。
这一鞭打得脆响,鞭绳既柔韧又纤细,可见抽在身上有多疼。展扬忍不住抖了抖肩,展太太厉声喝道:“跪直了,手背后!”
展扬双手在身后交叠,但动作不快,可见他对这次的责罚并不甘心。
展太太扬起鞭子,一下接一下,毫无章法地抽在他的身上,每一鞭都蓄满了力。展扬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地忍受。
打了二三十下,他还是一声不吭,她已气得气喘,眼眶一红,掉下眼泪来。
“母亲……”听得出她哭了,展扬不禁想回头。展太太叫了声“跪下”,一鞭子抽下去,他忍不住身子向前一倾,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那件纯白的立领法式衬衫上透出一道醒目的红色血痕,展扬不敢让母亲听出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然,他也不想发誓,也不想道歉。
望着他不断起伏的后背上那道印子,她固然心疼,但更多的是焦急与失望。
她是下了多少决心,才决定暂且放下仇恨,为自己的孩子换取一世的安稳?
可这孩子呢?无论她把他培养得多么品行端正、优雅高贵、多么知书达礼,从小教他的都是友善、谦和、温柔。
可他端庄的外表之下早已埋了颗仇恨的种子。这颗种子根深蒂固,杀不死,也永远忘不掉,时刻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天。
展太太走到他身后,拨开覆在他脖子上半长的头发,露出了那道刺目的伤疤。
这伤疤横在他洁净匀称的皮肤上是何等的刺眼。尽管他已经遮住了,她也力图将它遗忘,但无论如何它都是存在的,是无法避开的存在。
她的手指抚摸着这比之前更深、更刺痛的伤痕,展扬胸口起伏不停,红着眼眶,双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闪烁着。
他的眼中有一道万丈深渊。深渊深处的光,亦是绝望的光。
经过那么多年,这伤痕它变淡了,却也变深了。已经深深烙进了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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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你今天怎么回事,工作日志没按时交?昨天没睡好吗?你连走路都是飘的。”
涂亦潇复工了,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批评白纨素。
白纨素意外地没顶嘴也没不服,抱着工作日志回到座位,强忍着双腿的颤抖坐下。
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抬起眼皮看了坐在对面的钟楚寰一眼,他面无表情,却难得回应了她一个代表“抱歉”的眼神。
她红着脸咬着牙,埋头写工作日志。
走路都飘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教训也算是她自找的。想起早上在玄关那一幕,她很想把脸埋进笔记本里去。
清晨艰难地离开了浴缸,白纨素正在楼下换衣服准备上班。钟楚寰突然叫她过来把指纹录入门禁系统,这样即便忘带钥匙也可以自由出入了。
突然有种做了这间房女主人的感觉。
她扔下穿了一半的外衣光着脚跑到玄关,钟楚寰正用密码打开控制端的设备锁:“你想用哪个手指开门?”
白纨素瞪了瞪眼,就好像这个设备惹她了似的。
“十个都给我录进去。”
这小姑娘够贪心的,十根手指都想开他家的门。
“那就录十次。”他首先拿起白纨素的右手拇指,手把手教她将指纹录入设备。
白纨素似乎挺喜欢这个设备,一双眼睛转啊转地盯着,小脸时近时远,来回摆弄个不停。
“玩就玩,你别老动。”钟楚寰站在她身后,精神难免难以聚焦。昨晚才做过那些事,一大早她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故意的?
他也觉得身体很累,但也许是尚未消散的荷尔蒙的作用,只要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有点受不了了。
更不用说她现在耳尖通红,那充满甜味的呼吸明显越来越快。
白纨素的手被他抓住,摁在了墙上。他从手背扣住她的手指,只露出粉红的指尖。
她也早已感到后背滚烫,气息加速且不受控制。
这里可是大门口啊,白纨素哪里体验过这个,太羞耻了。但她就是身麻腰软,都怪他。
钟楚寰当然也从没做过这些出格的事,但是气氛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又是刚刚吃了甜头的恋人,还没够呢。
算了,下次……再节制吧。
“有,那个吗。”她的脸红得可爱,一双明眸水光潋滟。
“嗯,有。”
她也没来得及质问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备用品,是不是早准备好的阴谋。低头看着自己踮着的脚尖,腿在不停发抖。
他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柔的快节奏的快节奏的呼吸在耳边散开,那里的空气很烫。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想象得到他专注又温柔的样子,偶尔才睁开的眼睛里的光透明且纯粹,一点也不冷。
澡又白洗了。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以至于她的早饭都是坐在钟楚寰腿上吃的。
“小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涂亦潇见白纨素趴在工作日志上,把脸埋在臂弯里,还以为她哭了。
“嗯……我没事,我有点累。”白纨素实在不敢抬头,因为已经红透了脸。她偷偷抬起半张脸看了看对面桌,钟楚寰递给她一支笔。
她也没看清是什么笔,抬了抬身子无力地接过,就又趴下了。
触手温润光滑,这支笔还有点重量。白纨素透过头发丝的缝隙细看,外观是挺少女的藕粉色,带点淡淡的珠光。
她们学校里有笔圈,喜欢玩笔的姑娘都挺有钱的。这是圈子里女孩子们都喜欢的那种K金笔尖的漂亮钢笔,可以替换墨囊。
她偷偷拧开笔帽,里面藏了一张字条。白纨素趴在桌上抬起眼皮看对面,钟楚寰正盯着她,等着她读字条。
“不准记大款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