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两侧人家都是静悄悄的,想来这时候都出去劳作了。林三娘进了自家院子,看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目光扫到墙边的菜地,菜地里的叶子,泥土都是湿润的,应该是表兄家里来人浇过水了。
虽说木门上挂着锁,但这四周的围墙都不高,想要翻围墙进来是件很容易的事。
林三娘接着相继将挂在几扇门上的锁都打开了,她先是推门进了堂屋,将锁都收好。
屋内的物什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除了多了些许灰尘,倒无甚变化。她从立在墙边的木架上取了木盆和旧布,到后院的井中打了水端到右边的屋子。
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林三娘鼻子一酸,手中的木盆有些端不住了,弯下腰将木盆放到地上。
院外传来一道粗哑的声音,“三娘,在家不?”
林三娘直起身子,答应了一声。抬手用袖子擦了下眼角,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才转身出去。
林三娘:“表兄,之前路上遇见小鱼说你找我有事?”
来人正是林三娘的舅家表兄郑向东,他点了下头。跟着他一同来的还有两个孩子见林三娘出来,立刻乖巧的开口叫人。
“姑婆”
“姑婆”
林三娘朝两个孩子笑着点了点头。
“我听住你上坡的陈老六说你回来了,就过来了”,郑向东拍了拍那大一些的孩子,道:“阿朗,你带弟弟到一旁玩去,爷爷有事和姑婆说。”
两个孩子听话的手拉着手到院角玩耍了,他们时常来林三娘这处来,半点不陌生的找了个地方自顾自的玩耍。
待孩子走开后,郑向东目光朝院子两侧扫了一眼,越过矮墙,没见两侧人家院中有人,他走近一步,问道:”三娘,你这次去县城呆了这么些天,可是为了上次说的那事?”
郑向东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一个月前林三娘突然提出要为失踪大半年的儿子陈卢娶妻。
当时在场的林家三兄弟和郑向东都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他们也搞不清楚说这话时,林三娘是不是清醒着的,毕竟她已经病了很久。
于是,林老大试探的提议让林三娘过继一个孩子到到陈卢名下,继承陈家香火。
林三娘脸色立刻就难看了,厉声道:“死人都能成亲,阿卢只是现在不在家中,怎么就不能成亲要过继了!”
眼看林三娘有些不对,兄弟几人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林老四林正表态答应了下来,才算稳住了林三娘。
这事虽说答应下来了,但却不好办。
尤其是林三娘还提了条件,要女方须得能识文断字,相貌端正才行。
若是陈卢还在,凭着他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且还有林老四这个做县尉的舅舅,要娶这条件的姑娘,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眼下这情况,陈卢都掉进蒲春江大半年了没找回来,在别人眼里就和死了没有区别,一般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进来守寡,更何况是那能供女子读书的好人家啊。
这一个多月时间,林三娘及林家人没少寻摸,就连隔壁的几个县也都跑了。一直没有消息,前几日林家终于托人传了话来,林三娘满心期待的到县城看人,结果自然是失望而归。
想到见的那几个姑娘,林三娘绷着脸,点了点头,“是去见人了。”
看林三娘脸上不太好看,郑向东便心下有数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有看中的?”
“都不成”,林三娘摇了摇头。
其实按着郑向东和林家人的想法,这姑娘识不识字,长的好不好看都不重要,只要听话孝顺就行。到时候再过继一个孩子,陈卢后继有人,林三娘也有人照料,两全其美。
郑向东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到知道有个人。”
林三娘眼睛一亮,随既想到自家几个兄弟在周围几个县找了一个多月都不曾在找到合适的人,何况一直在村里没出去过的郑向东呢。但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她还是带着一分期待问道:“表兄,你快说说看是哪户人家?”
郑向东略显犹豫的说道:“前日,我到山上打柴,在后头青山顶上那土地庙中歇脚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孩子。”
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郑向东心里一面觉得林三娘为了娶妻这事都快要魔怔了,自己能帮就得帮一把,再说那几个孩子明显是落难的,亲事真成了对他们也有好处,但这另一方面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不是一门好亲事。
“然后呢”,林三娘不由催促道。
郑向东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那几个孩子中有一个姑娘,看年纪有十四五的模样。我进去的时候正见她指着柱子上的字教其他孩子念,想来是读过书的。模样我没仔细看,但估摸着长的不差。几个孩子模样虽然有些落魄,但待人有礼,多半是哪里逃难来的,说的一口外地话。你如果有心就去看看吧。”
“就是不知道几天过去了,人走了没有。”
能不能成就全凭老天做主了。
郑向东说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也不多呆,带着两个孙子离开了。
林三娘独自在院子中站了片刻,随后便快步进屋,拿上匙,锁了院门,便匆匆沿着山路往后头的青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