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冬是冰系异能,冰化为水,成为江清潞寻找的线索。
一路走出城镇中心,到达郊外地带,浅白薄冰覆盖了整片荒地,由浅至厚,延伸至一间废弃工厂的仓库。
仓库大门结着厚厚白霜,四周布满冰棱,在夜色映照下,折射冷月的光。
边缘的冰面趋于融化。江清潞一脚踏上去,冰渣子窸窸窣窣碎裂,冰水的凉意透过橡胶鞋底,钻进她的裤脚,带来一阵鸡皮疙瘩。
江清潞皱眉。
千冬异能为冰,可实际怕冷畏寒,且畏惧黑暗。这与她过去的经历有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千冬绝不会让自己留在围满冰棱的深夜。
仓库里面一片漆黑,勉强能从门口看见一个人影。
地面四处结冰,却在人影所在之处突兀空出一块来,正好透过仓库口看见外面的月光。那人靠在柱子一角,左手着地,右手无力地压在染满血色的腰腹。头低垂着,微长的发遮住脸庞。
听到外面的动静,那人倏然抬头,刘海微动,露出左眉骨至耳后隐约一道凸起的疤痕。她的眼神阴狠,如受了伤的猎豹,双眼朦胧一层奇异的白色,像冬日的冰雪。
什么啊,普通人而已。
千冬确定外面的人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疲惫地合上眼。自己重生什么时间点不好,偏偏重生在被人恩将仇报、伤重不能自已的时候。
精神还残留临死前的窒息感。千冬下意识想从吊坠寻找那人安慰,却绝望地想起吊坠已经不在她手里。
明明才找回来,偏马上让她再次失去。
千冬握紧了拳。
腹部伤口因她的动作开始崩裂。血腥味弥漫,早被染成深色的衣服再度被浸湿。
“千冬?”外面的人叫出千冬名字。
音色有点耳熟,多半是哪个看上自己赏金的仇家。千冬想。
人类基地盛传千冬会灭世的预言,故而人们一直在寻找千冬踪迹,提供有效信息者能得到大量晶石。前世有“她”的提醒,千冬避过数次危机,也不曾在这里多做停留。
可骤然重生,巨大的精神压力不断袭来,令她满耳都是耳鸣,连外面人的声线都听不清晰,挪动身体更是浪费力气。
千冬想呲牙,但理智告诉她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于是新生的冰棱一路从仓库中央蹿向门口,停在试图进来的人的面前。
江清潞退了两步。
冰面光可鉴人,准确地停在江清潞方才站的位置的前一点。就算江清潞没退开,冰棱也不会伤到她分毫。
江清潞扒拉着寒冷刺骨的冰,语气肯定地叫道:“千冬。”
“再靠近就把你对穿。”仓库传出阴狠虚弱的声音。
千冬的声线有些颤抖。失血和寒冷不断折磨着她,加之处于昏暗无光的仓库,重生的精神压力,要是再使用一次异能,千冬不保证不知好歹的普通人毫发无伤。
江清潞心揪起来。千冬不曾这样狼狈过,以致于她都能听出千冬已是强弩之末。
江清潞不能主动说出自己身份,又无法说服千冬。想了想,她脱下自己的外套,踮起脚,露出一个头,举着外套问:
“你需要外套吗?”
太阳升起,门□□错升起的冰镀上天光。
晶莹剔透的冰棱之间,那人背披晨曦,面容模模糊糊。她双手高举,一件不算太厚、却足够干净的兔耳外套出现在冰棱缝隙间。把晨光遮挡,只留下一圈外套边缘的暖色光晕。
明明千冬该愤怒被遮了光,可她的心却不可避免地暖了一下。
江清潞久久等不到回应,生怕千冬失血晕过去,准备沿冰棱缝隙钻入仓库。
不等她触上冷冰,拦在门口的冰块倏的移开,冰棱围城开启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
江清潞小跑向千冬。
耷拉着两条长兔耳朵的外套被披在身前,尚残留陌生人的体温。千冬微阖眼,用最后的意识警觉来人动作。
江清潞绕到千冬身后,一手搭上千冬后颈。
千冬暗自咬牙,她就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
然而冰还未凝结出,千冬被江清潞稍往前推,身后的力放松时,千冬靠在一个温暖的躯体上。
江清潞隔在千冬与柱子之间,“这样暖和点吧?”
千冬不语。
江清潞道:“我握着你的手哦,痛了和我说。”
千冬眼睫一颤,这哄小孩的语气格外熟悉。
江清潞左手小心翼翼地与千冬左臂贴上,右手同样顺着千冬的右臂,轻轻挨着。千冬骨架很小,头部正好靠在江清潞左肩。江清潞便微微弯腰,与她的脸颊蹭了蹭。
千冬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默许了江清潞的冒犯。
冷夜过去,天光破晓。晨光越过坚硬寒冷的冰,悄悄悄悄地溜到千冬脚下,蹿进寂寥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