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何意?”桑邪不懂安雅为何提醒卓瑶有事就来找她,通过多年的了解,她不会轻易许诺。
安雅抬手指天,盯着远处即将升起的月牙,“此乃天机。前几日我夜观星象,西南方隐隐发黑,不到一月,卓远镖局内定有变数,到时她若来寻我帮忙,你可还打算避而不见?”
“为何你刚刚不说。”
“面对未发生的事,人都会选择逃避,就算我告诉了她,你认为她会信吗?就算她信我,又如何说服镖局上下呢?”安雅直言说完,见桑邪没有言语,提醒道:“这些事你比我明白,为何非要我言明?”
“我……”
“关心则乱。”安雅接过话,笑了笑,“我晓得。”
桑邪:“……”
眼见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回屋的安雅开了两坛酒来到外面,轻装简衣的靠在竹椅上。周遭满是白雪,看着满目惆怅的桑邪,将手里的酒丢了过去。
桑邪抬手接过,酒壶里发出“哗啦”一声,问:“你要做甚?”
“饮酒,赏月。”安雅平躺在竹椅上,看着弯弯的月下,豪饮一口,“真是好酒。”
桑邪脚尖轻点,在旁边的竹椅上以同样的姿势赏月,点了点头,“是好酒。”
安雅瞥了眼桑邪,跟着一笑,“算一算,你我已经许久未醉过了。”
“上一次醉,我记得是在一品居,文莱还埋怨我不懂开解,让你将自己灌醉。”
每每说起那些过往的人,两个人都不自觉的沉下了眉。那些她们熟悉的人和事,还有那条咸阳城的主街上的陈列摆设。
这一切,都离她们越来越远。
“时移世易。桑邪,你说他们都已经转世了吗?你我,还有可能……再遇见他们吗?”安雅双手捧着酒壶,指尖在上面细细摸索着,喃喃道:“……就算遇见,也如同陌路人,不如不遇的好。”
“你这般自问自答,当真有趣。”
“其实我并非找不到他们,只是……现在的我们根本不配拥有罢了。”
桑邪淡淡的瞥了眼身边的人,笑道:“都说人老了方会念旧,一向皆是命的你会如此,可是因老了的缘故?”
“莫非,你不是?”
桑邪并未顺着话题延续,而是从以上的对话中,找到了安雅隐藏的心事,好奇一问,“雅,我的心事你都晓得了,那你的……可愿与我说明?”
安雅饮酒的动作,稍稍顿了下,没有言语。
“……那日见你从阮大夫医馆归来后,便魂不守舍,所谓何事?”
桑邪见安雅不语,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挑眉问:“可是,要远离她?”
安雅:“……”
“依照我的脾气,我会想……无论命运如何,你我为何不随了自己的心呢?”桑邪继续饮酒,若无其事的望着夜空悬挂的月牙,“月有阴晴圆缺,却也还能圆一回,何况是你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谈何容易。”
“反正你我醒来亦十分无聊,不如就看看这老天爷到底怎么安排罢。”
“哦?”安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这不像是你的脾气。”
“自然也不是你的脾气。”
两人相视,默契一笑。
……
半月后,白雪飘扬。
安雅一身简衣来到用屏障隔绝的花圃内,细心打理她种植的植物,远处传来急匆匆踏雪的脚步声。
安雅放下手中的铲子,抬眉望去。
很快竹门外的风铃,发出响动。
“安姑娘!”卓瑶脚底一滑,险些摔倒时被安雅扶住,她一身狼狈看见安雅时,恳求道:“安姑娘,求你……救我爹爹。”
安雅眉色微沉,由于外面太冷,她先扶卓瑶进屋,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先喝茶,其余的事慢慢道来即可。”
卓瑶根本无心喝茶,双眸泛红,“在我回去之前,爹爹接了一趟重金的镖已经离开四日,可从那边回来的商旅说……说那边有不知名的野兽出没,吸食人血,食其肉,我本是担心想去前往,没想到途中遇见镖局跑回来的兄弟,他说在去的路上,遭人袭击,他侥幸跑了回来,而我爹他们下落不明!”
安雅捋过鬓角的长发,敛了下眉,捕捉到重点,“吸食人血?”
“我并没亲眼见过,只是逃回来的兄弟也受了伤,目前还在昏迷,别的消息实在问不出,更没时间等。”卓瑶越说越担忧,“我晓得安姑娘并非普通人,求你……救救我爹。”
“别急,容我了解几个情况。”安雅撩衣坐下,面向卓瑶问:“官府可知此事?”
“知晓,逃回来的商旅都说是因为几个村子突发瘟疫,这怪事才出现的。我来的路上已经打听了,官府数日前就已经派了兵,圣上还派遣了官员跟两位太医前去了解情况,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哪两位太医?”
卓瑶寻思了一下,“阮太医,跟刘太医。”
“……”
※※※※※※※※※※※※※※※※※※※※
命运的齿轮又转了。
很多时候,人与人不过是时间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