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冽轻抚她背的动作刹那间停住。
喻然有所感应地抬眼看他。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出去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就回答我,会吗?”喻然从他怀里出来,两手捏着他衣袖,像是想探究一个答案地认真地看着他。
宋冽没有犹豫:“会。”
这个答案,出人意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我知道某件事不能告诉你以后,就可能会瞒着你,即使,瞒很久。”
两人相视,明明从这个话题开始前都没有提及任何一个字眼,可仿佛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喻然呼出一口气,忽的失去了探究的想法。
其实那件事过了三年了,当时也没出什么事,可能就是顾霖的做法让人有点生气,但就像他说的,他不是要害她,只是想推波助澜,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本就都是桀骜不驯的公子哥,一个个做事大胆又直接,是她平常不喜欢去接触的。
唯一一次接触可能也就那次了。
或许那天夜里她忽然和他吐露心声,说我爱你,他心里应该是很欣喜的,如果不是那次契机,她可能永远鼓不起勇气,他同样也知道这个道理。
知道这个机会可能转瞬即逝,若是她清醒了又要走呢?当时的宋冽,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其实,她都懂。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问。
“算了,没什么。”
喻然撑着他胳膊想从他怀里出来,宋冽扣紧她的腰,喻然又被摁了回去。
“不,你心里有事。”
他抬起一只手温柔地帮她顺头发:“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别憋着。”
喻然因着他这句话鼓了鼓勇气。
“宋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以前。”
“嗯,是有。”
“之前,你后来知道那件事是顾霖……”
“是。”
宋冽承认得太快,以至于喻然后面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说:“他给我下了一个套,也包括你,然而后来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息事宁人了,谁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说不定,我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不会怪你呢,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那种事,这件事是顾霖做的,那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很好性格的人——”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做那种事。”
宋冽慢慢道:“姐姐就那么相信我,可是以前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喻然的话止了。
是了,曾经的宋冽在别人眼里,又什么时候好过。
他会打架,会伤人,心思深沉,会设计很多事,包括他们的这段感情,只不过因为他是护着喻然的,喻然只感受到他的真心,所以每次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护着宋冽,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
“当然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可放在以前,我是真的不希望你把我想那么好,我更希望当时你会觉得我叛道离经一点,也比一个乖巧的好弟弟形象要好。”
“那你对我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在我的印象里你没有,所以我无法这样想你……”
“有。”宋冽说:“我做过。”
是那个无人可知的傍晚。
外面夜风习习树枝摇曳,天际还未完全黑下来,泛着一种梦幻的深蓝。
“阿冽……”
客厅里,宋冽垂眼看着躺在沙发上无意识扭动身子的她,听着她以一种难言的声线低喃他的名字,看着她动情。
那时的他仿佛已不是寻常那个在她面前乖柔的宋冽了。
那是他的另一面,阴暗,私欲,冷漠,他怕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又想去亲近她,明明知道这样做若是有一天被她知道定然会让她厌弃,他还是这样做了。
知道她不善喝酒会却还灌醉她,宋冽,你的行为怎么能这样卑劣?
可他能怎么样呢。
就像他说过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只是每一次她天真地喊他阿冽的时候,他才会变成她心里所想的样子,也仅仅只是对她而已。
喻然很久都没平静下来。
她把自己关进了侧卧里,抱着腿坐在阳台上望着这片小区和远处城市的景色。
——她想不通,那天夜里,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呢?
其实那天的记忆到现在的六年以后,已是有些模糊了,但因为那是她头一次对宋冽有超出单纯关系之间的想法,所以她多少记得。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还在想自己第一次喝醉以后怎么想到的会是这些,然后在今天知道,那一切是真的。
宋冽还是照常将晚餐做好了。
知道她在想事情,他没有叫她,直到日落,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外面一直没有声响。
喻然才后知后觉有种感觉,她这是在冷着他。
知道那些事以后心里太乱,所以索性什么话也不和人说,独自一个人想事情,可这样对宋冽是不公平的,他一直最怕的就是失去她,自己这样不和他说话,只会让他多想。
喻然打开房间的门时,客厅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她伸手开了一处灯,不是很刺眼,勉强照亮整个客厅的那种。
她没看到宋冽,走了几步转个弯,看见餐桌上她说要吃的牛排芝士焗饭放在上面,宋冽坐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
他身后的空调口吹着风出来,吹起他额上的碎发。
他睡着了,靠在沙发上撑着胳膊,也是思考一件事情的姿势。
喻然走过去,俯身近看他的睡颜,伸手,帮他将头发理顺。
宋冽醒了。
他睁眼,还未完全清醒,只是看到眼前的人。
也看到她近在咫尺那皙白的手,他下意识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