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顾不上扮虚弱,急忙一把稳住身体倾斜的容金氏,此时的容金氏已经是吓得惨白了一张脸,尤其是小女儿一下子冲进她的怀里,她忙揽住在怀里安抚般地轻拍她的后背。
容静秋见母亲顾不上其他,于是看了眼在车厢里侍候的菊儿。
菊儿忙掀起马车帘子,露出容静秋的脸。
“到底怎么了?”
听到容静秋的声音,已经下马车查看情况的车夫赶紧道,“回三姑娘的话,地上不知怎么有个坑?还颇深,车轮子陷进去了,一时间拉不起来。”
来的时候也是走这条路的,没见有什么坑,怎么回程就突然冒出一个坑来?
容静秋看了看车上的几个人,马车太重拉不起来也是有的,于是道,“娘,我们先下马车减重,等车夫把车轮子拉上来,我们再……”
容静冬从容金氏的怀里探出头瞪向容静秋,“我不下马车,要下你自己下,我可是堂堂公侯千金,岂能在大马路上站着,这像什么话?”她还想说她是未来的皇子妃,要体面,后来又忍住了,等圣旨下了再炫耀也不迟。
怕亲娘会同意容静秋荒唐的理由,她又摇了摇容金氏的手臂,“娘,我们不下马车,好不好?我不想被人围观……”
容静秋极度无语,戴着帷帽,有谁能看到你?
“我刚看了下,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傍晚时分,经过的人不太多。”她又说了一句。
容金氏一向最顺着这个小女儿,忙道,“不下就不下,我们就在马车上待着,让侍女们先下去。”
车里的菊儿和容金氏的大丫鬟紫兰,以及外头车辕处坐着的流云闻言,赶紧跳下马车,帮着车夫一块儿拉那陷进坑里的车轮子。
容静秋也没理会矫情的容静冬,径自把帷帽戴上,然后由菊儿扶着下马车。
速度快到连容金氏都来不及阻止。
“哼,粗鄙。”容静冬咕哝一句。
容金氏闻言,用了些力道拍了女儿的背脊一下,“说什么呢?”
看到母亲又偏袒容静秋,容静冬扁着嘴不再抱怨。
可是再如何催促马儿使力,这陷进去的车轮子就是怎么也拉不上来,车夫急出一身汗,几个大丫鬟也弄得灰头土脸的,脸色就更菜了。
就连在一旁帮着推车的容静秋的神色也难看起来,看了下附近经过的人,于是道,“去,花钱到附近请几个人来帮忙。”
既然弄不上来就要另外想办法,然后又掀起车帘子,朝容金氏道,“娘,别惯着她,赶紧下来减轻重量,不然回去晚了祖母要说。”
一提起容傅氏,容金氏就皱了下眉头,虽然现在是她当家,但容傅氏并没有完全收回她的手,很多事情都要横插一杠子。
于是拉着小女儿起身,给她戴上帷帽,“听话,我们先下车,等回府了再说。”
“娘。”
容静冬显然不乐意,但是被母亲拉着,也只好嘟着嘴下了马车。
容静秋正准备要马车夫再试试,结果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她们的身边,她皱了下眉头,没看出这是哪家的马车,不过看大小与等级,就不是官宦人家的马车。
“需要帮忙吗?”
车帘子掀了起来,一个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问道。
容静秋一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人,她之前还觉得奇怪,一直都没见钟义出现,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是,这人现在出现了,依然是扮演着及时雨的形象。
“钟公子。”她上前见礼道。
钟义吃了一惊,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赶紧一整衣袖正经地回了一礼,“原来是容姑娘,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容静秋在帷帽下苦笑了一下,“运气不好。”手指了指那个挺深的坑,“也不知道是谁挖的?实在是缺德。”
钟义上前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应该是附近的熊孩子挖来玩耍的,所以也没有填上,这不,你们的马车刚好就陷进去了。”目光刚好看到好奇打量他的中年妇人,以及跟容静秋年龄相仿的姑娘,这才赶紧站起来给两人行礼问好。
容金氏点了下头,容静冬直接鼻孔朝天不搭理。
钟义也不在意,“侯夫人与姑娘不若先上我家马车歇一下,车里只有在下的亲娘,并无外男。”
他又隔着马车小声地与亲娘说了几句,然后就看到马车帘子掀了起来,一个人到中年依旧美得冒泡的妇人轻声道,“那赶紧先上我家马车坐一下吧,我儿子臂力惊人,一会儿准能把马车拉上来。”
容静秋没有吭声,不过暗地里却是打量着这曾经的花魁娘子,中年还如此美貌,年轻时说是冠绝群芳也不为过,反倒是钟义没有遗传到她多少美貌,应该是父亲这一系拉低了后代的相貌。
容金氏看到那尤氏愣了愣,哪怕女人活到中年,也会下意识地比美,显然她的长相是不如眼前妇人的,顿时心里有几分别扭。
“娘,既然这位大娘都盛情邀请了,不若就先上去歇一下。”容静秋道,既然都送上了门,那就要看看人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容金氏看了眼小女儿,然后还是接受了尤氏的邀请,不过做为侯夫人,她还是有几分倨傲的,上了马车后,她点了点头,“麻烦夫人了。”
“不麻烦,一点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尤氏盯着容金氏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接过侍女的活,亲自沏茶招待贵客,“只是一般的茶叶,也不知道侯夫人是否喝得惯?”
容金氏还是伸手接过茶碗,没说喝不喝得惯,而是轻茗了一口,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尤氏又给容静秋和容静冬姐妹俩奉茶。
容静冬不接,“我不喝外面的茶不,你拿走。”
尤氏面上有些难堪,毕竟那奉茶的手还在半空中,不管是什么身份,尤氏的年纪都是长辈这一级的。
容静秋伸手接过,“正好,我刚帮忙拉了一下车,正口渴呢,谢过伯母。”
尤氏的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容,看向容静秋的目光温温柔柔的,这一看果然是江南那边的美女,不但身段软,声音也是轻柔的。
尤氏没有与容静秋多说什么,而是与容金氏闲聊了起来,她很会说话,几句就哄得容金氏放下戒心,与她说起一些家中的琐事。
容静秋没有阻止这种交谈,这尤氏接人待物十分有章法,并且说话能说到你的心坎里,看来当年是特意培养侍候达官贵人的,能包下她的人肯定非富即贵,不会是普通人。
这样一来,远威镖局的老当家当年为她一掷千金赎身应该是真的,不然老鸨是不会轻易放人的,那资料上查的这点久远信息还是十分靠谱的。
容金氏也不会只被人套话,她也反套了不少尤氏的话,从中知道尤氏跟自家婆母一样都是妾室起家的,她当即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尤氏仿佛没有看到她脸色的变化,径自又柔柔地道,“如今夫君退下来了,倒是多了不少时间陪我,有时候赏赏花,又有时候看看月亮,这样的日子才叫舒心,侯夫人,您说是不是?”她半个字也没有提及自己出身烟花之地。
容金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她以前一直受容澄的冷待,而自身性格又好强,所以夫妻不和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