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的突然出列,让在座的皇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大千岁侧目看去,他与这个年龄相差甚大的弟弟一向没什么来往,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是太子的跟班上,这会儿他站出来是太子授意的?于是他微抬头看向上座的太子。
太子自然也发现了这庶出大哥的目光,举起酒杯朝他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大千岁也极有风度地举起酒杯回应这个嫡出弟弟,半点也不落下风,外人看来,只会以为这是哥俩好,压根看不出来两人的明争暗斗。
二皇子是紧跟大千岁步伐的,对于这些暗搓搓的目光他有些不屑,不爽就是不爽,他也干脆,直接瞪视了赵裕一眼,就知道出风头,他就不信那个什么千斤鼎,老九就能举得起来?兄弟一场,谁不知道谁啊?老九可没有这天生神力。
“我看老九这是想出风头想疯了。”他转头与三皇子私语了一句。
三皇子笑而不答,笑话,他傻了才会附和这话,这什么漠北使节摆明了就是要下大安王朝的面子,这话若是让父皇听去,是会震怒的。
二皇子轻哼一声,心里骂着这三皇子就会装模作样。
四皇子倒是一副力挺赵裕的样子,“难得九弟如此为父皇分忧,我等兄弟该为他齐声呐喊才对,九弟这是好样的。”把一个武将的单纯演得淋漓尽致,可是暗地里已经给亲信使了个眼色,要他去查查这九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五皇子眨了眨眼,既没有赞成二皇子也没有附和四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六皇子也不作声,径自吃着菜,仿佛这已经凉透了的菜肴是美味佳肴,这样一来他不说话也在情理当中,毕竟正在吃东西嘛。
七皇子就有些失态了,手中刚斟满的美酒顿时洒了些出来,他今天被太多兄弟恭贺了,喝了些酒此时有些醉醺醺的,这会儿看赵裕就像看怪物一样,他了解赵裕,这个弟弟虽然行事随心所欲,但他不高调,这会儿的举动与他一贯示人的形象不符。
旁边的八皇子嫌弃地看了眼七皇子,“七哥,你这酒到底喝不喝?都洒出来了。”
他没有过多的关注赵裕的举动,或者可以说他的关注都是暗搓搓的。
至于十皇子以下的诸皇子年龄又小了些,他们对于这些事没有那么敏感,都是一脸感兴趣的看着,惟有与赵裕关系极好的十一皇子皱紧眉头,显然是在担心赵裕这举动会惹祸上身,毕竟父皇于他而言,那是君父,是要畏惧的对象。
至于一众大臣其实也盯着赵裕看,太子一系的人马最为淡定,少不得会被人搭讪几句是否胸有成竹?他们其实也看不惯这漠北之人的行径,不管如何,强娶他们大安王朝的女子那就是挑衅。
只不过这个挑衅,他们一介文弱书生如何应战?没看到那江南薄家来的公子都哑火了吗?这是欺负人啊,可有什么办法?谁叫百无一用是书生,然后就怒目看向武将那一列。
武将们也叫屈啊,以为他们真怕了那漠北使节?只是这天生神力不是人人都有,更何况他们纵横沙场靠的是行军布阵,而不是靠一己蛮力取胜,漠北真这么厉害,又岂会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只是没想到这手下败将前来求和居然也能如此硬气,实在是气人至极,恨不得陈兵在边境再与漠北王庭决一死战,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女眷们大多就是看戏了,真正牵动心神的只是与容静秋有关系的极少数人,譬如生母容金氏,舅母金周氏等人,再来的就是钟桂氏这种有仇的,等着看笑话。
在场的人如何想,哪怕是坐在高位上的皇后已经冷下了一张脸,容静秋都不在意,她的两眼盯着赵裕看,看到他朝自己微微点了下头,她的一颗心这才安然落地,有办法就好,不管将来如何,得先过了这关,她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被和亲到漠北去,尤其还是跟额尔齐这个阴险小人成婚,额尔齐摆明了就是要报复她。
薄景然涨红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他是真的没法应战,此时他是有些避开容静秋的目光,对自我的怀疑开始深植内心,他觉得自己真成了那人嘴里的懦夫,空有一身学识却无处施展,就连打嘴炮挽回局面也做不到,他辜负了容静秋的信任。
容静秋自然能看出薄景然的一脸赧意,心里越发过意不去,这是多么一个意气风发的才子,偏在这种场合被人打击自信心,还是有他不擅长的那一方面去击败他,她不希望他因此留下心病,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
毕竟她想要嫁他,是利用居多,她知道自己在当下是不爱他的,就是因为不爱,才会有负罪感。
至于赵裕,这种感觉就少得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因为她知道,赵裕如果在这种场合为大安王朝挽回颜面,他是能尽得好处的,既然是受益方,那她还有个屁的负罪感。
赵裕没再看容静秋,因而对于她这种微妙的心理半点也不知道,他上前先向高座上的皇帝和皇后行礼,然后才道,“儿臣以为额尔泰王子的话未免有些自大,别说这重千斤的鼎,就是再重五百斤,我朝也有能人能举得起。”
皇帝顿时一副来兴趣的样子,“还有这种人?”
“当然,父皇,儿臣就发现了这么一个能人,本来想着到时候在父皇千秋节是呈上让父皇乐呵乐呵的,没想到如今却是要提前让人亮相了。”赵裕笑道,然后又转头看向额尔泰,伸手在那千斤鼎上随意地一敲,鼎发出了沉闷的回音,“王子视这个扛鼎是什么勇士之举,那不好意思,在我朝这就是一项供人取乐的节目,让人乐呵一笑便罢了,在战场上空有一身神力那不过是个莽夫,行军打仗靠的还是这里,怪不得漠北仗打输了。”
赵裕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那笑容灿烂不已,但却满是嘲讽之意,就差直接笑话额尔泰王子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了。
额尔泰额头的青筋根根凸起,拳头握得死紧,眼看就要暴怒而起。
额尔齐心叫一声不好,遂上前按住额尔泰的手,让他冷静,要发飙也不能是在这场合,不过是打嘴仗而已,真当真那就是输了。
两军对阵,叫骂什么的都能忽视不理,更何况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话?
额尔泰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然后睁大眼睛看向赵裕,他要把这个当众嘲笑他的皇子的长相记下来,他日一定要扭下他的头当球踢,不然不能雪今日之耻。
与漠北使节的反应相比,大安王朝这边的武将已经有人开始叫好了,九皇子这话说得深入他们的心,这才是大安王朝皇子该有的模样,而不是畏畏缩缩的任人侮辱大安男儿懦夫。
而文臣那边虽然表现不如武将直接,但这会儿不少人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九皇子,以前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大多都是知道他又惹了什么祸,或者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每每都是太子出来为他擦屁股,印象一直停留在这上面没有改过。
如今再看,这九皇子已是长成了翩翩佳公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再也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
他们对赵裕的好感也应运而生。
听到这些叫好声,一众皇子的反应又是各异,但心里对赵裕的大出风头而恼火不已,只是不敢也不能在这场合发作出来罢了。
大千岁的表情极为镇定,抬头看向太子,“九弟倒是长进了不少。”
“毕竟不再是孩童了,再不长进就说不过去了。”太子笑道,显然对于赵裕此时的大出风头是极为支持的。
大千岁的表情一窒,莫非这一切都是太子授意的?他在心里暗暗思量着,要把赵裕摆到哪个位置上才合适?自今天起,这个九弟是走进了他的法眼内了,再不能用时眼光去看他,不然哪天吃了亏也不自知。
一众皇子中心里对赵裕提高警惕的大有人在,至于威胁嘛,那还不至于,毕竟赵裕再如何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比起老油条似的哥哥们,十皇子以下的一众皇子因为年纪小,想法没有那么多,倒是看这一幕看得热血沸腾,心里对九哥也多了一分崇拜。
大安王朝这边的人因赵裕的话而长脸,漠北使节那边就会感到面上无光,朵拉公主已是抽出鞭子指向赵裕,怒道,“你敢欺辱我哥?”
“朵拉。”额尔泰朝妹妹怒喝一声
朵拉这回却是不听,她恨恨地看向赵裕,他那一番话若是传回漠北,对于她哥哥的声誉会有很大的影响,别人会以为他无才又无能,以后如何争汗王的位置?
“你必须要向我哥道歉!”她朝赵裕提出条件,手里的鞭子也适当的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