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掩下眼里的落寞,向黑着脸的朵拉公主福了福之后,她不再待在漠北使节团这方地盘里,而是回到母亲容金氏的身后。
朵拉公主这回再拦着她不让走,而是脸色阴沉地看了她的举动一眼,然后就转头关心起额尔泰的伤势。
额尔泰硬撑着不让人诊治,他不能丢了面子再丢里子,在这国宴结束之前,他都不能倒下。
朵拉公主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无计可施,转头朝额尔齐低吼一声,“看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弄成这样的烂摊子,你给我收拾妥当。”
额尔齐的神色阴暗无比地看了眼朵拉公主,再看了眼一声不吭的额尔泰,这兄妹俩真是甩得一手好锅,有好处就占,没好处就开始找晦气,他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应了声,“是。”
容静秋刚在容金氏的身后坐下,对于旁边容静冬投过来的死亡视线,她视而不见,看到容金氏急忙地转身过来握紧她的手,满脸心疼地道,“秋丫头,你受委屈了。”
容静秋笑了笑,“娘,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容金氏附和了大女儿的话,爱怜地将她鬓边的一络秀发给拨到耳后,然后才再拍了下她的手,“这下子咱们哪都不去了,等宫宴一结束,我们就回府。”
她对这宴会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了,要不是不想引人注目,她现在恨不得把俩女儿都拉回家去,省得待会儿再出什么幺蛾子。
容静秋不置可否,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额尔泰应该受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她现在是真淡定了,遂与容金氏说了几句好话安抚她紧张的神经。
宴会还在进行当中,歌舞表演没有几个人在看,帝后提前退了场,漠北使节团的人因为额尔泰的伤势也提前离开了。
诸位皇子还在那儿互相拼酒拉扯着,文臣武将的阵营也壁垒分明,容澄正与人聊得起劲,容金氏却是带着俩女儿准备离席回去。
容静冬不想走,她还想再看九皇子几眼,更委屈的是,她还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就离开,这让她如何甘心?
容金氏这下不纵容她了,姿态强硬地拉她离开,看到小女儿还要闹,她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容静冬到底还是怕了,只好乖乖地离开。
容静秋全程没有搭理她,她现在不想引人注目,毕竟今日她出够了“风头”,实在不想再让人从头到脚议论纷纷。
哪知一走出殿外,就看到钟渠站在外面。
容金氏看到钟渠,神色有几分不友好,眼睛左右张望,没有看到钟桂氏这个尖权刻薄的女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世伯母,我送你们回去吧。”钟渠迎上来道。
容金氏却是不接受他献的殷勤,“不用了,你的心意伯母心领了,别让你娘看到你这举动,不然她又要不依不饶,回头大家都清静不了,何苦呢?”说完,轻拍了下钟渠的手臂,“你是个好孩子,伯母是知道的。”
钟渠的神色一怔,他当然看得出来容金氏对他本人是没有意见的,甚至还有几分喜欢,但他娘却是与容金氏有过节,目前看来无法调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那伯母路上小心,我安排其他人送你们吧。”
这回容金氏没有再拒绝,只要不是钟渠本人护送,钟桂氏就算发作也是有限的。
容静秋全程没有朝钟渠看一眼,他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那么久,突然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应该是看出了她与薄景然的婚事出现了变数,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她不想给他任何错觉。
无论她嫁不嫁得成薄景然,她与他钟渠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的,以前没有,现在就更没有。
钟渠却是一直暗暗地偷偷看着容静秋,今日一身绯红衣裳的她是真美,在看到薄景然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他就想跳出来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他为了她可以赴汤蹈火,可以与全世界对抗,只要她看他一眼,只要一眼。
只是直到容静秋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挫败感再一次席卷他全身。
容静冬的感情没有那么细腻,但她也感觉到钟渠看她那讨厌的姐姐的目光很是胶着眷恋,虽然她看得不爽至极,但想到若是能好好利用一番,也不是不能做文章,不过这事她不擅长,回头跟武婷玉商量一番才行。
想到武婷玉,突然就想到这钟渠还是武婷玉的未婚夫,思及此,她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这心情才好了那么一丢丢。
容静秋只是微微侧头,就看到容静冬不知道想什么事情,表情很是高兴,她微微蹙眉,再想到今日赵裕为自己出了头,容静冬应该高兴不起来吧,这会儿一脸笑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她微微地挪了挪身子,不想坐得与她太近,心里的戒备提高了一级,宁可多猜疑一分,也不能因为掉以轻心而踩了坑。
没错,容静冬在她的眼里就是个坑,时刻得防着她使坏,上辈子的那杯毒酒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一边厢的薄景然却是在回去之后,就吩咐贴身小厮安平收拾东西,他们准备起程回江南。
安平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向容三姑娘下聘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心里想不明白,看到自家公子情绪失落,他顿时不敢多问,赶紧差人给薄小叔送口信。
薄小叔收到口信,赶了回来,一进来就看到安平正在指挥人打包书本,于是上前一把拉住站在窗前满脸落寞的侄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突然就说要离开。”
薄景然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给薄小叔,“小叔,这是我写给容三姑娘的信,交你代转交给她吧……”
薄小叔没有伸手接信,而是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退亲吗?”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侄子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然后想到他之前是进宫了,莫非宫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进宫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叔,别问了,我现在什么也回答不了你。”薄景然从来没有陷入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中,今天的这一切把他一直以来建立的自信给击得七零八碎,他无颜面对容静秋,甚至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一股浓浓的厌世情绪在侄子身上升腾,薄小叔这会儿不敢再追问了,深怕会刺激到侄子做傻事,那他将无颜面对哥嫂和家中的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