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闻言突然睁大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问话似乎有些僭越了,这辈子他们两人不是夫妻关系,她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在他面前口无遮拦,看来那天喝酒后失言的毛病一直延续到现在,她得谨记这教训才行。
其实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弄明白过赵裕对淑妃这个养母到底怀着怎样一种感情,所以她的问话真的是太冒失了。
此时,她朝他讪讪一笑,“小女子失言,还请九殿下宽恕则个。”顿了顿,她正色道,“这杨大夫毕竟是小女子请他北上的,如果累他丢了性命,那就是小女子的罪过了。”
杨仲文的医术如何,曾做过他患者的容静秋是最有发言权的,这绝对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名医,但是,皇宫是天底下最复杂最诡计多端的地方,后宫又更是集大成者,淑妃这病绝对不简单,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猫腻。
而且最重要的是杨仲文的脾气真的是不好,或者这样的名医大多都脾气又臭又硬,她也怕他在宫里会得罪人,如果因为她这个间接原因,让这世上少了个名医,她的罪过就大了。
容静秋眼里的担忧,赵裕尽收眼底,这会儿才没有再调侃她,“放心好了,本皇子会保他平安无事。”
容静秋脸上这才放松了表情,有赵裕这句话,她就放心多了,遂福了福道,“小女子在此谢过九殿下。”
回转的十一皇子看到这一幕,突然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容静秋的目光却是落在十一皇子身后板着脸的杨仲文身上,看来接这份差事杨仲文是不大愿意的,但是皇权大过天,他一介乡野大夫是拒绝不了的,这么一想,眼里突然多了份歉意。
当初请他北上之时,她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找上门来的,要不是为了安母亲容金氏的心,她压根没想过请他来演这一出戏。
杨仲文看到容静秋眼里的歉意,眉头皱了皱,这些麻烦事不是容静秋带给他的,这小姑娘的心太柔软了,于是他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自责,此事与她无关。
皇家要找他看诊,不管他身在何处,也会被他们找到的,只不过他恰巧这段时间来了京城罢了。
容静秋看出杨仲文肢体的语言,但这一颗心还是不好受,上辈子她是受过他大恩的。
赵裕的神色突然一冷,淡淡地回了十一皇子一句,“没聊什么,既然杨大夫同意给淑母妃看诊,那我们这就进宫吧,这病情早一天看也能早一天好。”
“九哥说得极是。”一提到母亲的病情,十一皇子就没有闲心管闲事,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回到宫里。
容澄没有多留这兄弟俩,而是按礼节送他们出去,还安排了马车送杨大夫师徒过去,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容静秋陪同父亲一道送客,趁人不注意之时,她悄然地与杨仲文搭上话,“杨大夫,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向九皇子求救,他答应过我一定会保你平安。”
杨仲文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容姑娘,不用太担心,我还要为你看诊的,不是吗?”
容静秋顿时眼前一亮,对啊,还有这个借口可用,心里这才真正安定下来,“杨大夫,我知道了。”
两人这才没再说什么,容静秋站在原地看着杨仲文上了马车离去。
赵裕回头看了眼容静秋,见她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别的男人身上,顿时冷哼一声,这过河拆桥的小骗子。
“九哥,你在气什么?”十一皇子跟赵裕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哪会看不出来兄长这表情代表着什么?
“没什么。”赵裕不欲跟十一皇子讨论容静秋的事情。
十一皇子看了赵裕,又看了看身后的众人,灵光一闪,他在看到容静秋的时候,福至心灵,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家九哥在气什么了。
好像以前就有些端倪了,不过他没有留意到罢了。
这会儿他再看容静秋的目光就与往日不同了,这相貌家世倒也配得上自家九哥,只是怎么好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不然九哥一定会打死他的。
他只好摸摸鼻子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帮自家九哥一把。
容静秋的心神都放在杨仲文的身上,倒没有留意到那对兄弟之间的眉眼官司,要是她知道十一皇子在想什么,她一定气得跳脚,急忙澄清她与赵裕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跟我到书房来。”
听到亲爹的吩咐,她应了一声就跟着转回外书房内。
容澄指了个位置,容静秋会意地坐下,看到父亲坐在书案后,她这才道,“爹找我有何事?”
“这个杨仲文你是怎么知道的?查过他的背景没有?”容澄谨慎地道。
虽然知道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但以前只是为自家女眷诊脉,他对他的来历可以不在乎,但现在不同了,事关淑妃,他就必须要谨慎对待,万一这个杨仲文有问题,容家一定不能被他拖累了。
容静秋一听是这个问题,初时觉得父亲小题大做,后来转念一想,容家这么大一家子人,亲爹小心谨慎点并没错,遂道,“爹,您放心,这杨大夫绝对没有问题,我是从薄公子那里听说过他的。”
她把之所以知道杨仲文这个人的事情推到薄景然的身上,薄景然是江南人士,知道杨仲文这个名医并不奇怪。
“薄公子那会儿说过,这杨大夫出身杏林世家,家族也是世代行医的,他父亲的保和堂在江南相当有名的,不过他擅长千金科罢了,在江南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
为了取信于父亲,她举了几个杨仲文医好的妇科奇难杂症来当佐例,这些事例都是真实存在的,上辈子赵裕把这人查得清清楚楚,连他祖上十八代也没有放过,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会请他北上为她治疗不孕症的。
容澄一听,心下的疑问这才去了七七八八,大女儿跟小女儿不同,她不会拿这些事来开玩笑,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真话。
思及此,他不由得想起消失的薄景然,这个他曾经看好的乘龙快婿,现在想来气归气,但这人没能当成他的女婿,他还是觉得十分遗憾的,不由得更恨那漠北王子,都是他们害的。
“既然如此,爹就放心了。”他道,“至于薄景然,你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人,他日爹再给你相个好女婿。”
提到婚事。这也是现在最困扰容静秋的事情,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她懂,再找一个像薄景然那般合她心意的人选是相当困难的。
“爹放心,我已经忘记此人了。”她笑了下,在焚烧掉那些书信之时,她就已经不会再为此事黯然神伤,因为不值得。
“这就好。”容澄这才放下心中的巨石,就怕自家女儿还傻傻地把一颗心,放在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身上。
父女俩再说了一会儿闲话,容静秋这才起身返回后院。
容金氏一直焦急地在等她,看到女儿回转,忙拉到身边细细地询问。
容静秋也没有瞒着,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结果,容金氏并不意外,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谁都懂,只是仍旧叹息道,“他还要给你看诊呢,本来留他在家里就是想着给你治病比较方便,哪知道皇家居然会跳出来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你看病。”
“如果娘是担心这个,那大可放心,我也是杨大夫的病人,皇家再霸道,也不会不近人情不让他出宫为我治病。”
容金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他开的药就先吃着,若是病情有反复,为娘亲自进宫向淑妃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