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珩摩挲着尾戒,舌尖轻扫上颚,笑的没有温度:“霍哥,你说错了一点。”
他嗓音低哑,眼神缱绻:“Itisdestinythatsetsusapart,andbroughtustogether,again,thismoment...”
霍铭睿也许听懂了,也许没有,他重新转了回去没再说话,只是眉宇间的纹路似乎又深了几分。
车程极顺,并未堵车,他们很快到了机场,几个已经眼熟了的站姐们激动又害羞的红着脸向他们挥了挥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拍。
候机厅里,趁着霍铭睿和助理说话的功夫,看完特辑转播的季顷羽漫不经心地问顾以珩:“哥,为什么当年你会去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送伞?”
他浅笑着加了一句:“好奇而已。”
顾以珩翻动着杂志的手蓦然一顿,缓缓抬头看向这个自己曾经最亲密的好友,最疼爱的弟弟,黑如点漆的眸子空洞又寒冷:“因为并不是素未谋面。”
盛烈的阳光从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漫溢,他深邃的轮廓笼罩在日光里,一半成了黑影,一半恍如透明。
“只是她以为的初次见面。所以,并不是素未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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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顾以珩记忆里少有的和他父亲单独相处的时候。“既然是我儿子,就得有几身像样的行头。”
他这么说着,把少年带到了奢华又冰冷的盛世百货,那里是国际奢侈品聚集地,没有任何价格低于四位数的商品。
那是顾以珩第一次见到姜绾绾。也是顾以珩第一次见识到女生之间的霸凌。
“喂姜绾绾,巴宝莉的包,你买得起吗?
“呵,看她这穷酸样,怕是连巴宝莉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姜绾绾,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跟在穿着一身名牌的短发女孩后面,把那个名叫姜绾绾的小姑娘围堵在墙角。
扎堆了的四五个女孩里,顾以珩一眼就注意到了姜绾绾。
和其他几个名牌傍身的女孩不同,姜绾绾只穿了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色连衣裙,是那种一看就很廉价的布料。
她的头发原本应该是柔顺的缎子一般的黑,只是似乎是被抓着头发往墙上欺负过,长发凌乱地打了结,白皙细腻的脸颊上印着明显的红痕。
短发女孩用她那镶满水钻的精致美甲刮着她红肿未消的脸,语气似乎很是怜悯,那笑却满怀恶意。
“你看看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也不要你,不过是个长了张ji女脸的穷酸鬼,你凭什么让宋昱喜欢你?”
姜绾绾不咸不淡地反问:“宋昱是谁?我不认识。”
顾以珩对声音极其敏感。他一下子就把女孩的声音镌刻在了脑海里。
姜绾绾的音色很难和其他女生弄混,像初春刚破了冰潺潺湲湲流淌的泉水,温绵清幽,凉丝丝温柔柔地钻入耳里。
她明显处在强者□□的弱势,如此狼狈了,却依旧不肯低头,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脊柱,站姿优美,颀长的颈天鹅似的扬着,下巴颏紧绷,唇瓣苍白。
——啪!
短发女孩高高扬起手,又是清脆狠厉的一巴掌落在女孩瓷白的脸上。
她那一下用了狠劲。在空旷的商场里清晰极了。不少路人都转过头来围观。
顾以珩正想迈开步子,就被他的父亲拉住了。
“别给我丢人,多管闲事不差你一个人。”男人面色冷淡,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儿子,脸色是那种手握权力家财万贯的高位者特有的冷淡。
那天晚上顾以珩彻夜未眠。他写下了人生中第一首歌。
《恶意》
他把她雪白的容颜和清幽的嗓音铭刻在了心底,却从未期待过下一次见面。毕竟人生会遇到太多一眼惊艳的过客,一次擦肩后便是再也不见。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几个月后他居然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透过轰隆雷声雨幕,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微弱却清晰地抵达电话另一头他的耳里。
电脑的音响里恰好在放那首《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那天月亮很忙,乌云想吃糖,星星嫌眼睛不够亮,一眼钟情的人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