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丛舟被林海认下做嗣子这回事,因未记入族谱故未大肆宣扬,但府中上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故而贾琏派出的旺儿一打听就打听出了全过程,急慌慌回贾琏处回报。
“林姑父新认下的嗣子?”贾琏没忍住提高了音量,怕引来屋外伺候的林府下人关注,硬生生又压低了下来。
旺儿苦笑道:“真真切切的,奴才在院子里寻了个洒扫婆子,给了一串铜钱,说了好详细呢。”
贾琏围着屋内原地绕了好几圈,道:“认了多久了?”
“也就十来天,说是林家旁支,父母皆亡。”旺儿道。
贾琏又绕了几圈,用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急道:“快伺候爷写信,老祖宗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贾母果真不知道这个消息?倒也未必!
林海心思素来繁多,认嗣子又是一件大事。贾府作为林海的岳家,自然不该瞒着,所以在准备将林丛舟名字记录在族谱时,林海就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寄于贾府。
信到之日,黛玉已经在贾琏的护送下沿着运河南下。信上,又是一番好说辞,你让贾母能如何?
女婿娶继室,先头岳家还能按着礼法提些反对意见。女婿不计较女儿无所出,还为女儿添了个儿子,日后祭日多个孝子祭拜,自己又如何能反对?
多大的苦楚、不甘也只能往肚里咽。明面上啊,还得携着贺礼与信件,嘱托贾琏好好恭贺呢。
……
翌日家宴,果真就林海、林丛舟及贾琏三个大老爷们,黛玉是林府唯一女眷,为避嫌就一人在后院清清静静用的午饭。
秋梧堂是林府主院,位于整座院子的中轴线上,这日家宴就安排在了秋梧院东边堂屋花厅内。席间,林海将丛舟身份细细与贾琏说道了一番。贾琏识趣,亲亲热热的唤了声丛舟表弟。
“妹妹一路承蒙表哥照应,丛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贾琏这会儿知晓了林丛舟生母刚亡百日,又已经喝得尽兴了,故而也没计较林丛舟喝的是茶还是酒。况且林丛舟面容白嫩,完全是时下备受尊崇的美男子类型,把个贾琏乐得不住“好弟弟”之类唤着呢。
“好……好表弟。来日上京,表哥我……我定……定好好招待你。”
“锦香苑……云儿唱曲一……一绝”
“百花……楼……呃香儿舞姿……舞姿妙曼”
“还有……嗯……还有……”
话未说完,贾琏就一头撞进了酒杯上,砰一下睡死了过去。
主位上,林海算是见识到了,外甥的风流且下流。当下指着贾琏对林丛舟说教道:“我林氏子弟,可不准如此不学无术,整日里混迹脂粉香堆里。否则我定家法伺候!”
林丛舟自是应下道:“父亲安心,丛舟素喜安静。且三年后,丛舟还想参加科考,来一段一门两探花的美谈。”
林海颇为满意,也不计较丛舟的口放厥词,笑着唤了林福进来把贾琏送回客院。
梅峰院内,林丛舟一回来就唤了林川进书房问话。书房外,林桃板着小脸守着,自信不放任何一人靠近。
“少爷,信来了。”林川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打开封条将里面卷成一叠的纸递给了林丛舟。
“没被人发现吧?”林丛舟接过,惯例问道。
林川道:“老奴每日都会遣林砚去城内各大书局购置当日新书,无人怀疑。”
林丛舟不语专心查看起纸条上信息。
“平安州……那位安王终于忍不住了。”
林川仿佛未听到一般,搬来了一个小香炉。林丛舟嗤笑一声,脸上神色嘲讽将纸条扔进了香炉内,直至变为灰烬才让林川将香炉移走。
扶着书桌坐到了软垫上,林丛舟闭目深思起来,双手无意思地搓揉着腰间的荷包。
“林川,通知平安州锦香苑,继续探听消息。不准私自行动,就让他们狗咬狗吧!”语气中的狠厉,几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林川应了声“是”,缓缓退出了书房。
林丛舟继续维持着盘腿思索的姿势,直到林桃进入书房弄出声响才回过了神。
小孩子模样的林桃靠坐在林丛舟身旁,枕着书桌一脸幸福满眼都是林丛舟。
“小桃子,哪一天我要变坏了,坏得小桃子都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啊?”
“不会!”林桃摇头。
林丛舟低笑:“怎么不会?因为我的一点挑拨,无数无辜百姓将要面临战争险恶。我可坏了呢……”
林桃忽站起身,用小手捂住了林丛舟的嘴巴,不准他再说下去。
“少爷是最好的少爷,林桃最喜欢了。”
呵呵……哈哈哈……
书房内传出一阵压抑着的笑声,书房外,林川与林砚隐晦对视了一眼,满眼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