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就算是亡魂的归属地,这也不太符合常理,阴曹地府这类建筑按道理来说不是应该离活人生活的地方很远吗,这镇子离池冥山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住在这里,不怕晚上鬼来敲门吗?
吴彻明收了收略微跑偏的思绪,现下他来不及细想这么多,措了措辞,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是从外逃亡的,并不知道这儿的当地传说。因为战乱,爹娘都不在了,只有我和弟弟活了下来,当初离家逃命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沿着路一通乱走。
“我们没有钱,住不起客栈,更置办不起房,只能每天在山上挖点野菜充饥,有天误打误撞走到了那座山上,并不知道那山是什么池冥山,见山坡有间没人住的屋子,便在那里住下了。
“可这山上的日子不好过,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您看,我弟弟今年都十岁了,只长了这么高,前些天染上了风寒一直不见好,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带他下山来......您千万要帮帮我们......”
吴彻明声情并茂地说着,眼睛里还泛着点点泪花。为了博得店老板的同情让他在这里谋生,这两滴泪可是他拼命从眼中挤出来的,不过就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老者和女子似乎都有所动容。
然而,吴彻明发现了一个问题,从他开始讲话的时候,那个女子就一直在看着疏桐。
虽说满目柔情,但他看得出来这柔情之中夹杂着些许痛苦,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疏桐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不会这么狗血吧......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吴彻明也没敢多问,生怕哪句话不妥就被扫地出门。当他准备再次强调渲染他和疏桐的凄凉处境时,女子转身对那位老者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朝吴彻明说:
“看着你们也挺不容易,这些蒲公英我收下了,给你三贯钱,去谋生路吧。”说完便走向柜台拿钱。
吴彻明暗叫不好,且不说这里的三贯钱到底值多少钱,够吃几顿饭,单看这女子的意思就没有打算留他在医馆,情急之下,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跪,把站在他身后的疏桐吓了一跳,不知所以也跟着吴彻明跪了下来。
“这位夫人,您行行好留我们在这儿吧,我们身无分文,实在是没可去的地方,我弟弟现在还在发着高热,您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说着,吴彻明想起自己漏了一个足以说服对方的地方,连忙补充道:“对了,我家祖上也是开药馆的,我......我能帮着你们卖药,我还能去山上采药,不要工钱,只要您能留我们一处住的地方,一天一顿饭也行,求您了!”
看见吴彻明如此恳求自,女子终是有些动摇,视线又转向在吴彻明背后跪着的疏桐,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老者道:“阿爹,要不,咱就先留下他们吧。”
那位老者闻言皱起了眉头,斥责道:“胡闹,留两个叫花子在店里像什么样,这里是医馆,不是收留灾民的地方。”
“阿爹,咱们开医馆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至少,先给这个孩子把病医好吧......”
老者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叹气道:“巧倩,裴儿已经走三年了,我知道你始终割舍不下,可已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说完,那老者一甩袖子进了内屋。
这个叫做巧倩的女子目送着自己的父亲走进了屋里,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走到疏桐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柔声道:“来,别怕,先到这边,我来瞧瞧你的病。”
吴彻明见状松了一口气,眼下暂且总算是有个着落,从地上站起身跟在疏桐身后。巧倩给疏桐搬来一张凳子让他坐在上面,开始认认真真地检查他的脉象。吴彻明站在一旁看着。
不到一刻钟,巧倩便把疏桐的全身检查了一遍,但是在检查脉象时却格外久,而且神情严肃,这让吴彻明心里有点儿慌,难道疏桐病得很严重?
吴彻明刚想问问巧倩疏桐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巧倩先一步回答了他的疑问:“你弟弟的脉象......还好,就是受了风寒,等下给他熬点桂枝汤,连喝几天就没事了。”
吴彻明能感觉得到她这句“还好”说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出言感谢道:“多谢夫人,谢谢夫人今日出手相救,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跟我来,去抓点熬桂枝汤的药材。”巧倩起身往药柜的方向走去,吴彻明规规矩矩地走在她后面。
来到药柜前面,吴彻明发现这药柜竟是比自家的还要大,所放的药材也更多,巧倩递给吴彻明一把称,正当他准备拉开药屉抓药时,巧倩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脸色肃穆,低声问到:“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啊?”
巧倩把吴彻明的手腕按的更紧了,又问了一遍:“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吴彻明被问的有点儿心虚,小声回了一句:“是,是啊。”
谁知那巧倩不依不饶,接着质问道:“你最好跟我讲实话,那孩子身上穿的是上等锦缎,你一身粗布短褐,看长相也不像是亲兄弟,他是不是你趁乱偷来的!”
“……”
吴彻明侧过头瞅了一眼乖巧坐在凳子上的疏桐,又转过头来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对巧倩说:“不瞒你说,这孩子的确不是我亲弟弟,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