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最后一分钟。
陶以一恨不得把字都要写得飞起来,闻吟则黑着张脸,看着他笔走龙蛇地写了满黑板的证明过程。
下课铃一响,“原式得证”的最后一笔都快要翘到天上,陶以一瞬间混入冲向食堂的学生群中,热烈的兴奋盘旋在整栋教学楼的上空。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
两天运动会与国庆连放,对不参加项目的人来说,相当于九天假期。而长假一过,就是月考。
闻吟将饭卡拍在萧昼铮桌上:“帮忙带份吃的。”
而萧昼铮则拿出自己的饭卡拍在郭川桌上:“帮忙带两份吃的。”
郭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认命般地掏出自己的卡,叫住某个落在后面的同学:“带三份二楼的。”
那人先是哈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扬了扬他的卡:“郭老板大气啊,给跑腿费吗?”
郭川不忍地盯住那人手中的卡,痛苦地别过头:“你划吧你划吧。”
上次晚课被记名,三人被罚了打扫三周的教室卫生,但陶以一大发慈悲,把运动会与国庆也算了进去,实际上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周多一点,三个男生合力也不是多难做的事。
教室里还有零零散散几个不上晚自习的同学,袁筱竹见闻吟拿着抹布从教室出去了,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正在收拾书包的杨秋:
“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杨秋明知她在问什么,却仍准备别扭地绕开话题。
袁筱竹无奈:“我就搞不懂你还在等什么,他都快走了,还不冲?”
萧昼铮扫地的动作在快要经过她俩时缓了下来。
杨秋瞥了眼不远处的班长,声音不由得小了些,但也没特地避讳他:“我感觉我没机会啦,隔壁有个女生好像一直在追他。”
袁筱竹“啊”了一声,古怪地看了一眼萧昼铮,声音越发的小了,凑到杨秋耳边:“你是说二班的戴书易?你不知道她现在喜欢的是……”
她朝着萧昼铮一阵挤眉弄眼。
杨秋一怔,张了张口,做了个口型。
班长?
袁筱竹猛点头。
怎么会?
杨秋用震惊的眼神询问。
袁筱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你准备运动会……”袁筱竹忽地噤声。
杨秋慌忙低下头,手抖了抖,几张卷子飘然落地。
角落里,萧昼铮支棱着扫把,坐在自己的课桌上,目光从窗外游到室内,陡然抬眸。
闻吟回教室了。
今日的晚霞是烂漫的粉色,从遥远的天边映射到此地,给所有人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闻吟冷淡的表情也仿佛有了温度,他看了一眼萧昼铮,出声问:“扫完了?”
萧昼铮从桌上下来,那扫把都快被他玩出花来了:“还没。”
闻吟“哦”了声,摘下一侧的耳机,“要吗?”
萧昼铮直接伸手接过,给自己戴上:“郭川在厕所?”
“嗯。”
杨秋和袁筱竹不知何时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了闻吟与萧昼铮两人。
耳机里播放着闻吟找的英语听力,萧昼铮抬头看到前桌正在擦黑板,看上去比他做题时还要认真几分。
刚才杨秋是在说闻吟吗?
所以……她是喜欢闻吟?
萧昼铮这时才回过味来。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前桌身上。
灰色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肥大,闻吟抬起手臂,挡住扑簌簌掉下的灰尘。
此时,他们正共用一副耳机。女声以平和的口吻娓娓道来,“极光”在互通的微弱电流中产生、延展,最后消逝。
教学楼早已安静下来,窗外,夏日的风带起盘亘在浅灰色墙壁上的绿枝蔓草,绿意盈盈。
萧昼铮说不清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在他前十六年枯燥乏味的生活中从未有过,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闻吟好像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自己,扶着耳机回头看,两人的目光在浮着尘埃的空气中相遇。
“欸,我来了我来了!”
某种微妙的平衡霎时被打破,萧昼铮还没来得及细想,郭川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郭川感觉身后被人重锤了一记,扭头刚要发作,萧昼铮面无表情道:“你来得太晚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去厕所捞你。”
郭川撇撇嘴,心里骂了句“毛病”,杵着拖把,没好气:“让开。”
戴书易在楼梯口拦住给三人带饭的同学,笑容有些羞涩:“同学,能不能让我拿给他们?”
那人乐见其成,丢给戴书易后就赶忙下楼,想赶上最后一轮篮球的场子。
“饭怎么还没来啊?”郭川倒在课桌上,手捂着肚子,表情浮夸。
萧昼铮一脚踹上他的凳子腿:“活干的最少,饿的倒是最快。”
郭川可怜巴巴:“你俩的饭都是我买的。”
萧昼铮刚想说些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昼铮。”
戴书易站在门后,举着三份饭,冲着萧昼铮喊他的名字。
她身后,刚收拾完的闻吟顿了片刻,然后侧过身体,从戴书易身边擦肩而过。
戴书易根本没看他一眼。
“里面有我的一份。”
清凉的声音让戴书易的热情微微降下了些许温度。闻吟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份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