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的大门口围了不少村民,他们不断向院内张望,却不敢贸然进入,只敢围在门外窃窃私语。
邵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笑容浅浅,语气柔和:“诸位还请离开吧,不要打扰季师兄做法事。”
村民们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向邵玦,在对上邵玦亲切的笑容后莫名其妙的心下一紧,支吾了半晌就各自回家了。
对于闹鬼这件事,他们心虚的很,没有村长的指示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一时多嘴惹出祸来。
直到所有村民散去,邵玦才轻轻打开大门,他走进村长家,大门在身后悄无声息的闭合。
村长家的院子里也种满了黄泉花的幼苗。
稚嫩的花朵努力伸展着,看起来清纯而无害,谁能想到,这些娇嫩的黄色小花正是夺人性命的黄泉之花呢?
木门紧闭的厅堂里,先到一步的季沉歌看着被他绑在角落里的村长和小五,背着手,无声的向他们施加压力。
小五从始至终低垂着头,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村长则是躲闪着季沉歌的目光,但终于还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沉默,开口道:“季仙师……这一切,都是我一时糊涂。”
季沉歌无声的笑了笑。
他温和而平静,不再刻意做出生人勿近的姿态,反而更叫人捉摸不透。
“村长指的是哪件事?”
村长叹了口气:“自然是……仙草的事情。”
他夜里就重新醒了过来,醒来后就一直在想自己是如何触怒了那两位天玄门的仙师,也没空管不翼而飞的镜子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会把他们爷孙俩绑在这里的,肯定不是在村子里作祟的妖怪,那就……只能是仙师了。
村长从黑漆漆的深夜想到了太阳东升,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仙草一事。
季沉歌便问:“你可知,这仙草究竟是什么?”
村长无法从季沉歌的语气里听出他对仙草有多少了解,于是摇了摇头,苦涩道:“仙师们的事情,我们这些普通人哪里能知道……我只知道徐管事本事很大,他让我们种的仙草也一定不是凡品。”
当然了,需要吸食活人才能茁壮成长的“仙草”,怎么可能是凡品?
季沉歌又问:“那你是否知道,除了你们古兰村之外,还有别的村子也在养这些仙草?”
村长一愣,惊讶的神情不似作假:“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徐管事——他曾再三告诫我们不要声张此事,所以我们一直竭力隐瞒……”
他说着说着,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想来……想来其他村子也是这样!”
村长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喜色,仿佛多几个共犯可以减轻他的罪孽:“仙师,我们都是受人蒙蔽,受人胁迫啊,他是大世界里来的仙师,又给了我们那样多的好处,我们没法不答应啊!”
季沉歌冷冷道:“你可知其他村子落得了什么下场?”
村长一愣:“……什么?”
季沉歌沉声道:“黄泉花在村子里不断繁殖,被天玄门发现的时候,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被它吃的干干净净。而你们口中的‘仙草’,还在不断向村外繁殖。”
季沉歌讲出自己稍作加工后的“见闻”,好像那些场景都是他亲眼所见。
“你们将无辜行人扔进花海时就该想到,你们同样也会成为它的猎物。”
村长想起溶洞最近几天的状况,只觉得脊背发凉,额头上立刻冒出细细的冷汗。
他们很久都没有靠近那些盛放的仙草了,而仙草的确在向外扩张,那个溶洞过不了多久就容纳不下它们了,还有不断冒出来的幼苗,就算村民们各自移植了许多幼苗带回家,新的小花仍是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不妙,颤抖着道:“那……仙师您……”
季沉歌适时道:“我出现在古兰村,并不是巧合。我便直说了,你们是宁愿被仙草吞噬,还是愿意接受天玄门的处罚?”
村长一咬牙:“请仙师、请天玄门救救我们!”
季沉歌面上不动声色,却稍稍放缓了语气道:“你需要告诉我,关于那位徐管事的细节。”
邵玦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厅堂里的动静,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他很喜欢观察人,无论是喜欢的人,还是讨厌的人,都能通过他们的一言一行,看见那些人灵魂的颜色。
那时候,他呆在伏魔宫百无聊赖,唯一的乐趣就是观察叶磷。
还记得那一次,叶磷第一次历练回来,就和许玲珑发生了争吵。只因叶磷结交了仙道的朋友,还从那人手里学了一套仙门的剑法,许玲珑便大发脾气,叫叶磷不要再和仙门的伪君子、老古板来往。一向不爱与她争辩的叶磷一反常态的吼了一句“季沉歌跟别人不一样”,直接把那位小师妹气的掉眼泪珠子。
那是邵玦第一次听到季沉歌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见叶磷那样向往和崇拜一个人。
不过……
邵玦歪了歪头,想着,叶磷说的的确没错。
季沉歌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起码,他比其他剑修有脑子多了。
邵玦轻轻一笑,觉得季沉歌说自己失忆,没准还真就是诓他的?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