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师依旧风紧,屋里若不点炉火还是很冷。在老管家李福的操持之下,老岳丈的室内一直温暖非常,这也让老人少受不少罪。
等老岳丈喝完药,气息上明显舒缓了很多。其实对他的这次疾病我也说不太清楚其原委,听华梅说,之前多有知名大夫来给老岳丈把过脉,但是事后无不摇头。
客气一点的会说这病需要长期将养,并且不要做太乐观的打算。直接一点的就明确说“准备后事吧!”
这也让华梅和鸢多流了不少眼泪,听说俩人还把一个说话难听的大夫给打了,结果自那以后就少有大夫敢上门了。
我现在也算是神医中的翘楚,只要是病,我都能治,但问题是当我搭上老岳丈的腕脉才再次确定——他现在根本就不是病,而是生命力耗尽了!
这种“病”,我治不了的......
但是于情于理,我能治不能治,也必须得治。因此,我送走其他人之后,就在华梅和鸢的陪伴之下,将绿色气劲源源不断输入老岳丈的腕脉,向借此给他多提供一些生存的力量!
反正到了这种时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有用没用,都得尽一切能力去做,这也是为人晚辈应尽之义务。
在我带来的药物和绿石气劲的双重作用之下,老岳丈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至少看起来比我刚进门时强得多。
他睁开眼,看着我笑了笑,随即缓缓转头看向华梅和鸢,笑着轻声道:“女儿啊,为父想喝一碗你们熬得红豆粥,又想吃两块点心。”
华梅和鸢知道,老岳丈这是有些话要单独和我说,于是她们应了一声便款款起身去了,临走时,鸢还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怕我又跑了,要把我看进眼睛里似的。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鸢才笑了笑,出门去了。
“启蓝啊,你这一步选的不妥。”老岳丈在她们走了之后,开口说话了。他的意思倒不是责备我,而是告诉我,这样冒着危险回来实属不智,不像是我一贯的作风和所谓为。
我听了不由的哑然失笑:“那依着您的意思,我把老人媳妇的仍在这里不管就对了?哪有老丈人不心疼自己闺女的。”
李老丈人摇头道:“我会想办法送她们出去的。”
我依旧微笑着,声音却不那么喜悦:“什么办法?”
老丈人语塞,我叹了口气道:“父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孩儿我行走时间这么多年,又何曾怕过什么?更何况这次,你们都留在这京师偌大的牢笼里,我又如何能一走了之?”
老爷子也随着我叹了口气:“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是你这样回来,除了平白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又有别的什么作用呢?”
我轻轻哼着笑了一声:“父亲,你也太小瞧孩儿了。京师虽大,着皇帝也稳坐八宝金殿,但是他就一定能一语定乾坤吗?天下之大,却也不全都姓朱!”
老爷子听了我的话,忽然笑了笑:“你终于还是想通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疑惑道:“什么?”
老爷子微笑道:“当年你二叔祖和我谈过,说启蓝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认死理。”
我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这还真是二叔祖说我的话。
“可是如今,你也觉悟啦!”老岳丈摇头苦笑道:“真是势必人强莫抬头,优秀的都走啦!”
说完,一声长叹。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听到这话的感受,如果有可能,我多么希望二叔祖不要死,戚都督也健康着,给这个沉疴深重的大明朝多一些喘息的机会,让它多回几口气!
可惜,愚蠢的朱翊钧把这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即使二叔祖没了,只要他坚决的将改革思路贯彻到底,就是给这大明朝再次注入了灵魂。
可惜他没有。
他废除了所有的改革政策,将那些锐意进取的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无异于自毁了守卫家山的万里长城!
别人就算看得到,想得到,但又能做什么呢?
比如我,不远万里从西洋回到大明,我图什么呢?
名吗?利吗?
我想要得到这些的话,在外面我能得到的远比回来要多的多!
然而都不是!
我为的,只是给这汉家的最后一个王朝注入一针强心剂!让它最好不要被女真人再次占领!
然而……
见我面色阴晴变换,老岳丈只道是我以为他在责怪我,便温言道:“启蓝,你已经无愧于大明,今晚趁着夜色,收拾收拾,想办法走吧!我在军界还有些威信,你要走,他们也不会穷追猛打的……”
听了这话,我摇头笑道:“父亲啊,你误会了。我只是嗟叹,偌大的一个大明朝,居然就只剩下不到五十年寿命,而后就国将不国,又要被鞑子登台了!”
“鞑子?”老岳丈皱眉道:“鞑靼人虽然勇敢善战,但现在火器日渐强大,他们的骑兵已然式微,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