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上好料子。
两块碎玉放一处,那道无法忽视的裂痕莫名叫人觉得可惜。
事实明朗。
他们要接回宫的人正是姜婉,没有弄错。
……
由于第二日才回去,这天夜里,迎接姜婉的队伍便在村里稍事休息。
姜瑞、霍忱和夏公公都留下了。
原本姜婉是想给姜瑞收拾个房间出来,让他将就一下。只是便宜弟弟不领情,情愿睡马车。至于夏公公和霍将军,都是不能留在屋里,得到外头去才行的。
翌日必须早起。
姜婉和南雁其实很早便洗漱休息,然而,姜婉一直都没能睡着。
皎洁月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如烟如雾。
辗转至半夜又被美丽月色勾了神,姜婉索性轻手轻脚起床,想去外面转转。
南雁睡得十分香甜。
大约梦里面有什么好事,嘴角始终翘着。
姜婉轻轻带上门,走出屋子,不期然撞见院子里的霍将军。
她晓得夜里会有人守着,才会敢出来,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位。
听见背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霍忱敏锐而迅速回头。他目光锐利如隼,一身肃杀之气尽显,手中长刀将将抽出来,发现是姜婉,又毫不犹豫把刀塞了回去。
姜婉差点儿被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吓到,更多还是佩服。
有这样的人守在外头,得多安心呢?
对这个从未见过的霍将军,姜婉其实有许多好奇。
不仅好奇他这个人,同样好奇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原因。
以至于,她也有些想探一探这个人的底。
姜婉决定先套个近乎。
“霍将军怎么没有休息?”
她轻轻挑眉,嘴角微翘,“我这个时候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无碍。”
霍忱淡淡开口,嗓音微哑,比白日多了两分别样的迷人味道。
姜婉觉得他太吝惜自己的嗓子,不肯多说几个字。
可也不能逼着别人说话。
一面念头转过,姜婉一面解释:“睡不着,出来走走。”便离开屋檐下,往院子里去。不大的一个小院子,转不上半刻钟便让人没有了更多兴致。
姜婉仰头看看漆黑的天幕。
中秋节在即,天边一轮月亮越来越像玉盘高悬,这么好的夜色,不舍放弃。
倘若明天要入宫,如今夜这般景色,是不是再难见到?
她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姜婉回身,看向依然站在屋檐下面的霍将军。
在原地略顿一顿,她抬脚,一步一步朝着这个看着并不好说话的人走过去。
远远瞧着感觉不那么强烈。
离得近了,越觉得霍将军身量修长,姜婉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
“霍将军,假如……”
“假如我现在说,想去村子里外面转一转,可以吗?”
“天亮要走,以后可能不会有机会了。”
“其实以前也没有机会,以前从来不敢半夜从屋里出来,更不敢去外面。”
她选择和霍忱坦白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个人显见是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不和他商量和谁商量?
怕霍将军会为难。
姜婉后退两步,又说:“不可以也不要紧。”
“听凭公主殿下吩咐。”
霍忱很快给出姜婉肯定的答复,随后补上一句,“我这就去安排。”
在院子里转悠和在村里转悠的感觉完全不同。
外面的视野如此宽阔,眼里能看到的风景亦截然不同。
姜婉走在田埂上,看着月光从天幕洒落下来,温柔的笼罩着万事万物,无端心情雀跃。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唯有藏在暗处的虫鸣伴着蛙声唱起夏秋之交的乐歌。
压抑太久,难得放纵。
她转悠到尽兴,才舍得往回走。
等到回去,姜婉身上出了些汗,但她的心情极好。
要不是霍忱跟在身后,不怎么好意思,非得蹦三蹦才满足。
“霍将军,谢谢你。”
回到院子以后,心满意足的姜婉站在屋檐下,诚心诚意的道一声谢。
心情太好,头脑跟着发热。
手里一束摸黑瞎采的路边野花,差点被她塞到霍忱的手里。
幸好姜婉反应过来,最终把那束小花随手放在屋檐下的一张矮凳上。
“好梦,明天见。”
霍忱看着姜婉回屋。
收回视线,他低头看一看其实看不清楚模样的一把野花,皱了皱眉。
……
一夜之间,长公主要回邺京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忠勇侯府上下同样晓得了这个。
谢珍从小丫鬟口中听到一些其他说法,却怎么听怎么不愿相信。
翌日,她出府,提前找了处临街的茶楼等着。
日上三竿。
迎接长公主的蜿蜒队伍出现在邺京城中,百姓们争相围观,场面极热闹。
正坐在茶楼雅间里的谢珍,一双眼睛盯着那长长的队伍。
她恨不得一张脸一张脸辨认过去。
当在一处轿辇旁边发现南雁的身影时,谢珍一张脸转瞬变得惨白。
她霍然站起身,失手打翻茶杯。
“不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是她?!”
谢珍恨不得趴到窗户上去,确认轿辇里的人绝不是姜婉。
未想一阵风过,轿辇的帘子被吹得高高飘起,叫人看清里面的人的容貌。
那是一张拥有摄人心魄美丽的脸。
冰肌玉骨,靡颜腻理,仙姿佚貌,见之忘俗。
同样是——
谢珍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她呆愣愣看着队伍从长街走过,回过神,却跌坐在地。
谢珍喃喃问身边的丫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