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自顾自上楼,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他垂着眼,看着脚下的地,仿徨无措。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哟季总,散步散到宋依这了?”
他回神,看着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的男人,眉微微蹙起。
祁韩笑的荡漾,吸了口烟,继续道:“我来给我家宋依送东西,你来干什么,季总?”
季彧不想多说,径直就走。经过祁韩身边的时候,他叫住了他,
“我是真不懂你气性干嘛这么大?我不就跟宋依站的近点,你至于气了那么多年吗?”
他有了反应,看向祁韩,反问:“只是站得近点?”
明明他们依偎在一起,还……
“那你还想怎么样?抱着啃吗?”祁韩烦躁地灭了烟:“宋依这些年过得很难,有次人烧糊涂了,还一直叫你的名字,你不信她?”
季彧感觉到有一把钝刀子,在一下下剜他的肉。
“我这人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宋依从来没做背叛你的事。”
季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坐在沙发上,手摩挲着过去两人的合照,想了好多事。
和宋依分手以后,他人生所有的期待通通破灭。回到家,他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而从那时候起,岳柔进入了他的生活,
她给他进行心理疏导,这些年他很信任她。但是,有些事她竟然知道的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多。
虽然双方家长有意撮合他们,虽然他也曾尝试过,但季彧很快就跟她说清楚自己对她并没有感觉。岳柔也进退得宜,说他们是从小的交情,让他不用为这些事烦心,她会去做双方父母的工作。
可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季彧并不知道宋依还了两百万的事。或者,更确切的说,他这些年一直都在逃避接收她的讯息。
还有,祁韩说他和宋依没发生过什么,那为什么他会……
季彧扶着额,想回忆下当初的细枝末节,却发现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隐约间记得他们站的很近,祁韩好像拍了下宋依的肩膀。然后他就逃开了,很多年都没再见宋依。
别的,别的……他竟然记不起来。
他打通了岳柔的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了,语气激动。
“季彧,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我问你,宋依还我爸两百万的事,是我爸跟你说的?”
那头呼吸一滞,再开口时,话语中透着明显的慌张:“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很重要吗?”
“重要。”季彧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那么专业,应该知道我这些年对什么耿耿于怀。”
“这或许是她的手段呢?放长线钓大鱼,很好理解啊!她想要的,是得到你,你现在的身价远远不止两百万!”
隔着手机,岳柔都能感受到季彧的恼怒了。她明白过来自己失言了,这些年她的撺掇,她的暗示,都是旁敲侧击,借别人的手往宋依身上泼脏水。可现在,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批判宋依,恰巧是把自己的私心给暴露了。
“季彧,你听我说,我是关心你,不想你再被她骗,让你又回到过去那个状态。”
那头轻笑了一声,充斥着讽刺的意味:“所以,你就到她面前,用这事羞辱她是吗?”
“我还想知道,在对我进行心理疏导时,你有没有私心。”
他的声音那么冷,岳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是知道,他察觉到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她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说,今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季彧,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下过往,你跟她已经结束了!”
“就算我和她结束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很早前就跟你说清楚了,你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评头论足?”季彧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是,很早。在他们正式相亲的第二个星期,他们只私下吃过一顿饭,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表露自己,还来不及让他了解她。他就冷酷而决绝地告知她,今后他们只是朋友。
就因为那个宋依,又和他有了交集。她手哆嗦着,手机都快要握不住了。她一路到现在都是众星捧月,唯有在他这,跌了个跟头,变得狼狈不堪。
季彧之前对她虽然不热情,但好歹是比较客气的。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半点情面都不给她,只因为她让他的心上人不痛快了。
岳柔瞧着他今晚兴师问罪的态度,自知他们今后是再不会有以后了。她的真心,她的喜欢,在季彧面前一文不值。
“季彧,我承认,因为爱你,我变得很丑陋。我没有正确的引导你,我给你灌输了错误的记忆,我还给你的宋依找不痛快了。你想要怎么出气?报复我吗?”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顿了顿,他接着道:“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做心理咨询师。你明天自己辞职,否则我捅出去,面上就没那么好看了。”
岳柔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明白这些年小心的喜欢、暗恋比虚幻的泡沫还要脆弱。这个男人,连一点怜惜的情绪都不给她。
挂了电话,季彧按着眉心,心里面痛和悔恨在泛滥。
岳柔在他心里半点痕迹都留不下,他没有想对她做什么的想法。
就算岳柔给他挖了个坑,可他那时候也是心甘情愿地往下跳的。
他如果相信她,如果他再对她好一点,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说来说去,最需要被报复的,是他。
宋依回家后,没有再处理工作上的事,很早就洗漱上床了。她闭上眼睛后,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视频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竟然梦到了大学时光。
认识季彧以前,她活得很小心。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自杀了,她那大哥和他爸一个德行,靠着借钱混吃等死,不,他更恶劣,跟着一堆小混混玩女人,吸不干净的东西,什么恶心干什么。
她妈是个柔弱没主见的人,所以遇到事都是她在操持。她哥上门要钱时,她时而强硬,时而安抚,被他揍过,也回揍回去过,经常是一身的伤。
她高考那年,她哥捅了娄子进去了,宋依当时只觉得身上的重负一下子卸下去了。
她真的很开心,晦暗的人生里像是照进了一束光,眼里只看的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