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太太提起这个,齐老爷子的面色瞬间便黯然下来。
薇薇是他们四十多年前走失的小女儿,当时齐家本家遭逢变故,即便仅是旁系的齐老爷子也难逃连累,因此只能放弃当时已经小有所成的事业,连夜带着妻子和两个还年幼的子女坐上火车,前往北上寻亲庇护,可谁想途中碰上返乡人潮,一个不察,才五岁的小女儿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这对齐老爷子夫妇二人来说自然是无法接受的晴天霹雳,所以他们立马放弃了搭乘北上的火车,在当地一找就是三年,直到耗空了积蓄流光了眼泪才不得已离开。
而等齐老爷子东山再起,成为商界巨头,随便吩咐一声下面就有人跑断腿时,却已经是十多年后,早就过了找人的黄金时期,仅凭他们手里一张泛黄发旧的照片,想找到早已不知出落成何模样的女儿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这么多年,每每抱着希望最后又失望地反复折磨下来,齐老爷子夫妇最后已经不敢再提起小女儿齐薇薇了,这成了他们心头永远愈合不了的疤痕。
想到这些,齐老爷子就心里难受得紧,反射性地想去掏根烟点上,但随即又想起这里是医院,便对老伴无奈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又突然开始琢磨这个?”
“不是我突然瞎琢磨,是我亲眼看见了,前两天!就在这医院里头!”老太太强调,然后露出回忆的神色:“说来也怪,那时候我本来在床边守着你呢,结果突然间就想出来透透气,然后刚走出去,我就一眼瞧见了院里站着两个年轻人,真的,当时我就愣住了,里面其中一个长得真跟咱老大二三十岁那会儿一模一样,还有旁边那个穿病号服的,虽然是个男孩,但那双眼睛,跟我年轻时真的很像,我总觉得要是咱薇薇长大了,说不准也是这个模样……”
看她说得神乎其神,齐老爷子抱怀疑态度:“你真看清了?”
“当然,不都说外甥肖舅吗?”老太太急着拍了下床道:“我听他们说话像是兄弟俩,也许他们就是咱薇薇的孩子,而且我看年纪也差不多,薇薇要是正常结婚生子,孩子到现在也就差不多这么大了。”
“嗯……要是兄弟俩都这么巧长得像咱家人的话,那是值得去查查。”齐老爷子点点头,又问:“他们还住在这吗,你问没问过医院的人他们的信息?”
“这倒没有……”老太太说到这皱起眉:“因为当时小烨过来了,他正好认识其中一个,你知道老周家那个独苗吧?在咱这一圈孩子当中一直都算挺出挑的,他前阵子不是因为离婚后纠缠前夫,最后又闹到派出所又闹到杀人的吗?结果住院那孩子正好就是他前夫!之所以住院就是被他杀的那两个抢劫犯给打的,唉……其实当时听完我就觉得不会那么巧,可是今天越想我越觉得像,才忍不住跟你说。老头子,这要是……要是真的,那咱外孙其实一直就在咱跟前,却吃了这么多苦……”
老太太说着就要垂泪,齐老爷子连忙安慰他:“这还是不一定的事呢,你先别着急啊!我记得跟老周孙子结婚那孩子是姓江吧?他是做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你都查了吗?”
“是叫江燃,别的不知道……”老太太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递过去道:“你看,你看这是我在网上搜的,像不像。”
齐老爷子年纪大了看东西不是很清楚,他从床头摸出老花镜戴上,再眯起眼低头去看照片,刚扫了两眼人一下激灵了,手指连点好几下才激动道:“这眼睛不就跟你年轻时一样吗?咱们结婚那会儿的照片我还留着可以比对!还有薇薇……薇薇就是那双眼睛长得最像你啊!”
“是吧?”老太太也破涕为笑道。
“这必须要查!得好好查查!”齐老爷子却是神色一肃,道:“快,拿我手机,给老大打电话!”
……
……
隔着车窗和江烽挥了挥手,江燃便独自一人上了楼。
自从那天从法院回来后,他就在江烽家中开始了被养殖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直到看见电视剧里苦情女主正在照顾她重度偏瘫的弟弟,江燃才如梦初醒,在他哥犹不放弃的糖衣炮弹下,坚持在今天搬回了自己的家。
打开门,房子已经接近一个月没人住过了,此刻又正值盛夏,刚走进去,扑面而来就是闷热的空气。
江燃连忙跑到阳台开了窗,听见小区广场上孩子的喧哗声和傍晚稍带凉爽的微风一齐飘进来,他顿时感觉好多了。
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番,江燃最后还没忘给只剩一口气的西红柿秧浇了浇水,另外又怜惜地把刚才从厨房里收拾出来的、发了芽的地瓜摆到旁边,希望它们能共同度过这场难关,活下来给家里增添一抹绿色的生机。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准备回到卧室,可刚踏进去,床头立着的风暴鸡崽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江燃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再见到这只俘获了他十年心房的黄色大萌物,江燃脑海中蹦出的第一念头居然不再是‘好可爱awsl’,而是‘周辅深真他妈阴魂不散’,可见周辅深版本的鸡崽形象已经深入他心,就跟本命剧多年后惨遭翻拍魔改还爆红了一样,令人心肌梗塞、不能再爱。
——改天还是把它挂在咸鱼上卖了吧。
不是他太狠心,只是强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