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青离开的时候神色看起来并不好,必须尽快找到他。
林葳蕤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端午的天有些闷热,林葳蕤的心跟着也有些心浮气躁,寺庙后院的人原本就寥寥无几?,幸好偶有比丘尼路过。
“施主问的公子,贫尼看见?他往后山上去了。”
得到这样一句话,林葳蕤不假思索地朝后山走去。
后山人迹罕至,景色清幽,在岔路口,林葳蕤吩咐守卫:“你和我分开找,找到郎君后,速来告诉我。”
“是!”守卫领命后,忙于林葳蕤分开走。
沿着山路往上,清泉溪流,鸟语花香,林葳蕤却无心欣赏,直到见?到凉亭边的林郁青,她才顿住脚步:“郁青。”
这处凉亭正在山崖的边缘,可俯瞰大洛皇城所有的风光,而林葳蕤此刻却无心欣赏。
因为凉亭下方,是数百米的山坡,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摔落。
林郁青循声回过头来,他眼?眶是红的,山间的风好大,吹得他一头长发四处飘扬,衣袍也随风摆动。
只需踏出半步,他就会坠入身前?的虚空。
林葳蕤心头一突,不知为何,她从林郁青神色间看出几?分决绝,仿佛一眨眼?,他就会随风而逝。
“郁青。”林葳蕤朝他伸出手?,“过来。”
然?而林郁青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听?从她的话,他抬起眼?:“阿蕤都知道了,对吗?”
“什?么?”林葳蕤决定这种时候装傻为妙。
“人是我杀的。”林郁青眸底被幽暗所吞噬,“被风筝线割破喉咙的时候,她的血溅得好高,双眼?睁得大大的,一脸的死不瞑目。恐怕怎么想到,自己?会死在我这样的人手?上。”
“郁青。”林葳蕤有些呼吸不上来,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
“没错,苦衷。”他歪了下头,“可我杀了人,再也不是阿蕤心中那?个?干干净净的郁青了。”
“不……”林葳蕤摇着头。
他是什?么样的不重要,对林葳蕤而言,林郁青就是林郁青,是她最独一无二的郎君。
“而且……”林郁青自嘲般扯了下嘴角,“想必阿蕤也听?见?了,原来我的生?母竟然?是当今圣上,而在她心中,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孽种。”
他似乎是花了极大的力气,一字一句道出来,却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那?是你爹娘之间的事。”林葳蕤劝他,“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林郁青红着眼?问,一滴清泪缓缓自他的眼?角滴落,“我的爹葬身宫中,我的娘对我从不过问,每个?人都有家人,就连赵绔那?般无恶不作之人都有,唯独我没有,我究竟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林葳蕤快要喘不过气,她深吸一口气:“不是的,你有。”
“郁青,我是你的家人。”
林郁青的神色有片刻怔忪。
见?他似有松动,林葳蕤忙趁热打铁:“你先过来,赵绔的事我们就当从没发生?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她一步步朝林郁青走过去,向前?伸出手?。
林郁青将信将疑,抓住她的手?。
明明是初夏正午,他的指尖却是濡湿带着凉意,甚至还微微颤抖着:“阿蕤……”
见?林郁青态度终于软化,林葳蕤唇角不禁上翘。
只是下一瞬,林郁青又如梦初醒般后退半步:“不,我已经克死了我的爹爹,害死了赵绔,我不能再害了你。”
他一脚踩空,猛地向后倒去。
林葳蕤不假思索,一把抓紧他的手?,二人齐齐向山坡下坠去。
林郁青似是也没料到这般变故,忙将林葳蕤揽入怀中,无比紧张道:“阿蕤?”
草坡上天旋地转,林葳蕤感觉到有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掩住她的头。
鼻尖是林郁青衣襟间淡淡的檀香,混乱之中,林葳蕤也伸出自己?的手?护住他的头。
好在山林间杂草丛生?,二人并没有被石头撞到,反而被一颗松树截腰拦住。
撞上松树的瞬间,林郁青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一个?人挡住了所有。
“郁青你没事吧?”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林葳蕤顾不得自己?,忙要起来看他。
“无事。”林郁青低声道。
林葳蕤瞬间红了眼?,她吸了吸鼻头:“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