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斋舍,一夜辗转无眠,她闭上眼睛,颓唐瞬逝,默默告诉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错了,此后就当多加自省。
说做就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驼顺风旗的大忌她记得了,日后再也不会、也不准有第二次,只是这一手坏字可是积重难返。
她之前也没怎么学过毛笔字,原主的那手字她也未能继承下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现在开始练。
说起书法,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周威那厮的字。
有一说一,她记起曾看过周威的字帖,那满页正楷,干干净净,横是横竖是竖。
她呆想了一夜,自己要是能写出周威那样的字就好了……
早上周威正整理床铺,无意间抬眼就撞见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你看我做什么?”
“我想买你的字帖。”毕竟是求人,她语气都柔了几分。
那厮先是一愣,后道:“不卖!”
这个回答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她无意强人所难,不卖就算了,反正字写得好的也不止她一个。
刚这样想,却听周威道:“你用的时候注意保持整洁,用完记得还我。”她说这话时背对着杨思焕,神情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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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杨思焕刚来县学时诸多不适应,一转眼的工夫已经到了年关。腊月二十七的那天,县学就将秀才们都放回了家。
杨思焕搭了张珏的马车回家,张珏倚着车壁,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在想方仕林的事?”
此言一出,杨思焕蓦然抬头,真叫这厮说中了,她一上马车就想起上一次坐在她对面的方仕林,那货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好久都没了消息。
“别担心,她走到哪里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张珏撇撇嘴,道,“有道是‘祸害遗千年’,那种人落地生根、见风发芽,埋在土里都能钻出半寸苗来,且顽强着呢。”
话糙理不糙,杨思焕被这话逗笑了。
天上飘着大雪,寒风凛冽,卷着雪片直往脖子里钻,杨思焕提着刚领到的五斤牛肉走在田埂上,脸冻得失去知觉,心却是暖暖的。
远远就看到周世景在门口铲雪,遂迎上去唤了声:“哥,我回来了!”
周世景循声回头,怔了怔,勉强挤了丝笑意出来:“回来得正好,家里来人了。”
杨思焕一听这话顿觉不妙,歪头再看堂屋的四方桌前,围坐着好几个陌生面孔,而刘氏正愁眉不展地坐在低矮的杌子上。
她第一反应就是,年底了,讨债的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