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机会接近白承珏,薛北望自不会推脱。
白承珏将他安排在偏屋,午膳便是大鱼大肉,看上去像王府待手底下的奴才不薄。
实际上与死囚牢中最后一顿断头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薛北望吃了口闵王府的糕点,便从怀中掏出方帕,将点心一个一个放入方帕后,护在胸口。
指望着等灯会结束后,寻机会将糕点送给守在新宅里的小花魁。
小花魁不快时喜欢吃甜的,这闵王府的珍馐,小花魁定会觉得的欣喜。
他脑海里想着绝玉小口咬着点心望向他笑的模样,唇角不由上扬。
黄昏时分,薛北望同白承珏的马车一到出门,人安排的不多,除去他外,只有随行的车夫。
马车停在吴国宫门外,不多时另一辆马车从宫门驶出。
薛北望见白承珏下马,径直朝身后的马车走去,他估量不清马车内坐的究竟是谁,不由疑惑的向其后的马车靠近。
刚走至马匹前,白承珏掀开布帘,那辆马车内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珏儿慢些。”
铁盔唯一露出的一双眸子,都能看出白承珏眼底温柔的笑意:“好。”
这眼眸似曾相识,看上去竟与绝玉有几分相像。
白承珏抬头见薛北望立于马前,眸光渐冷,远没有刚才那般柔和:“你不在本王马车旁守着,来这作甚?”
“……伺候王爷。”
白承珏厉声道:“本王带以打手护卫的身份随行,你要再守不好自己该站的位置,待回府后本王便将你这双腿给卸了。”
听着白承珏的威胁,薛北望咬的后槽牙更紧。
绝玉温柔可人,哪是他可以比拟的!
刚才自己一定是瞎了眼,竟会生出那样奇特的念头,闵王这样的人,脱下铁盔,定是面目可憎,模样怪异。
“望北最好收敛一下你的眼神。”
薛北望自觉脸上流露出厌恶,转而掩笑解释道:“王爷误会了,奴才眼神一向凶恶,有奴才这样目光不善的打手站在王爷身边,那些贼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白承珏冷笑:“那最好,要是这眼神是冲着本王来的,那恐就留不住了。”
薛北望发出‘嘶——’长音,双拳在白承珏的威胁下越握越紧。
一路目送着白承珏上马的目光都带着杀意。
白承珏努力平静心绪,想到今夜他离死人二人不远,便不愿与之计较良多,在马夫的搀扶下上马。
马车向人声鼎沸的方向驶去,偌大一个吴国皇都,也只有几个灯会最为热闹。
今夜,灯会会与百花楼阁一道通明……
到了集市口,人来人往下马车已然无法驶入。
白承珏下马走到跟在其后的马车边,伸手将白青璃搀扶下车。
白青璃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搭着白承珏掌心的手,皆时在这样的场面下也不由微微收拢。
“阿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吧?”
听见白承珏的声音,白青璃缓过神来轻笑点头:“宫中确实太过冷清。”
白承珏道:“若阿姐一直无法觅到心上人,我便每年陪阿姐到这灯会上可好?”
远处的灯笼一盏盏似紧贴着,随着望不到底的人潮,像是镶嵌于半空近手可碰的星辰。
吆喝声,喧闹声。
小童提着兔儿花灯嬉笑着从二人身边跑过,一切风景都是宫中从未见过的。
那座监牢终归太过冷清,难得触碰人气,竟有些痴迷于这样的人声鼎沸。
可回归神来,白青璃还是浅笑摇头:“一生有一次这样的场面便已足矣,珏儿这宫中你已然太难,今日之后莫要再做这些事了。”
白承珏眸光暗淡,铁盔下只是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白青璃轻叹,柔软的掌心贴上冰冷的铁面,眸光里渗满柔情。
“我很喜欢,但比起这些,我只想珏儿好好的。”
“看灯会呢,怎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白承珏牵过白青璃的掌心,将柔软的小手圈入手心内,“我搀你下马,慢些。”
五颜六色的灯盏下,薛北望静静看着姐弟二人的相处。
比起王府中盛世凌人的模样,现下的白承珏更为温柔,清雅,像是他这人原本就该是这种模样。
白承珏道:“还愣在这做什么,不快些跟上来。”
薛北望回过神来,白承珏牵下马的女子同奴婢走在最前头,两个姑娘在人群中环顾着四周,眼里满是新奇。
薛北望道:“后面马车里的人是长公主?”
“是谁,与你一个打手有何关系?做好你分内的事,要是本王与她伤了一根汗毛,便扒了你这一身皮。”
听着白承珏的话语,薛北望对着白承珏的背影做个鬼脸。
这辈子他就没见过那么讨厌的人,哪怕有白承珏半分讨厌,在军营中脑袋也早被他当球踢了。
怎还有耀武扬威的机会。
薛北望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中不快。
若不是此行目的,他巴不得今日就找个无人的小巷把闵王的脖颈扭断。
让那张尖酸刻薄的嘴再也发不出声来。
白承珏脚步一听,薛北望撞到白承珏后背,白承珏闭上眼睛深呼吸道:“你是腿短吗?”
“没有啊,挺长的,不信王爷要不要摸摸看?”
“本王现在真想把你腿给砍了。”
薛北望不住道:“王爷您一定要每句话都透着血气?除了砍腿挖眼,就是剥皮杀人,按照这样看闵王府平日应当挺废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