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陆桢每日要到镇上读书,给陆濯送“营养餐”的任务,便落到了钱钏身上。
依旧是那一小罐子肉酱,轻车熟路地到县里书院门外。
钱钏这回没有见到李青御。
她到门房处,让人向里传了话,便坐到大槐树下等着。
因到的早,她坐了一刻多种,陆濯散学后才从里头出来。
许是习惯,陆濯像之前一样,拿个油纸包,到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打开钱钏送来的小罐子,再打开油纸包,拿出里头的两个馒头并一双筷子,递给钱钏一份,道:“吃吧!”
钱钏愣了一下,她以为陆桢没来,陆濯不会让她吃呢。
不过,在这缺衣少食的时代,既然有得吃,她是绝不会客气的。
愣怔之后,便接过馒头和筷子,从罐子里挖了一筷子肉酱,抹到馒头上,咬上一大口,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陆濯依旧安静,同样挖了一筷子肉酱,抹到另一个馒头上,小口小口吃起来,比钱钏吃得斯文多了。
钱钏吃完馒头,打个饱嗝,见陆濯还未吃完,便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
头上有参天古树,下有散落的树叶,偶有学子从书院门里进出,少有人往槐树这里来,这里倒是个安静所在。
身边陆濯还在吃那蘸了肉酱的馒头,许是从小教养得好,一口又一口,吃得极斯文,不像钱钏一样,吃东西像抢命似的。
他依旧穿着书院统一制式,不新不旧的衫子,倒是脚上那双鞋,洗得有些发白。
想来陆伏贵即使对他再好,一个大男人却再没那么细的心思,能关心到衣裳,却总瞧不见踩在脚下的鞋子。
钱钏又想,家里陆伏贵再次把张氏压服,她却知道张氏是绝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此时若她将先前的想法和陆濯说了,他会不会……
“那个……”
“嗯?”陆濯转头。
她是想和陆濯做个交易的:比如说她会保护陆桢不死,或者说把张氏和陆屠户的事抖给他,来交换他保证自己不会嫁给陆栓儿。
一时间,她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首先,她把张氏和陆屠户的事告诉陆濯,他未必会揭给陆伏贵——毕竟,陆伏贵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
再说,听陆伏贵的话,好似已经知晓了。
他自己都不愿意揭穿,陆濯真的会去揭吗?
揭开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还能为了自己一个可有可无的童养媳去和与他有恩的养父母做对?
就算揭开了张氏和人有私,但她钱钏是陆栓儿的童养媳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没有张氏,她顶多就是推迟圆房的时间而已。
再者,陆桢会否遇险,她都是要救他的,难不成,她会愿意为了自己,去向陆濯要承诺才去保护陆桢吗?
当然不会。
罢了!
实在不行,就真的跑路好了,就算当乞丐,她也不能把陆桢当作筹码。
陆濯看过来,她放在嘴边的话便未再说出口,只摇摇头。
陆濯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后,问道:“是三弟如何了吗?”
“没有,”钱钏干笑道:“没有没有!”
陆濯本在想心事,目光转向钱钏时,忽觉得她似乎有哪里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其实他对钱串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上一世她死的时候,陆濯也还小,那一日他正好休沐,回来时便见到她的尸首,瘦骨伶仃地躺在那里。
再后来过了几十年,他几乎忘记还有这么个人,直到他再次回到这里。
此时的她仍旧是印象中灰仆仆的样子,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鞋趿拉袜趿拉,但真真正正的又不一样。
陆濯看她一会儿,目光转向书院大门,道:“三弟向来贪玩,我知道他走不了读书考举这条路。我求父亲送他去书院,一来是希望他能读书明理,不要做个睁眼瞎;二来是让他有个约束,免得整日疯跑,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