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钏飞奔出家门去找陆桢。
到小家伙们常玩的大磨盘处,老柿树下,几处地方常去的地方全都找遍了,皆不见他们的身影,急得钱钏大声喊道:“陆桢——陆桢——回家吃饭了——”
路过一户人家时,终于有个孩子从院里探出头,悄悄道:“傻子媳妇?陆三儿和陆大傻子都往那边去了。”说着,给她指了个方向。
那边!
是水塘的方向!
其实不算是真正的水塘,小河流过,村里人垒了岸,做成个小小的水库蓄水,做些灌溉之用。
钱钏来不及计较那孩子仍叫她“傻子媳妇”,飞快地往水塘跑去。
水塘离村子不远,不过几十丈外。
听到那孩子说“水塘”二字,她便有不好的预感。
书中的陆桢,就是淹死在水塘中的,难道她自己逃过了被折磨死的命远,而陆桢却仍要重复原定的命运吗?
她不敢想,只能加快飞奔的脚步。
快到时,远远地便望见陆栓儿站在岸边,一边拍手,一边嚷嚷。
她无暇顾及他说什么,只瞧见他手里时不时指着水中,心知大事不妙。
等她看见水中的小小身影,她的脑中早已“嗡”地一声。
顾不得多想,将身上的棉外衣外裤一剥,“扑通”跃入水中。
前世的她会水,如今的她却因发育不良身小体弱,再加上刺骨的冰冷围着,她的身躯一下僵住。
冰冷的水刺透她的皮肤,直击她的五脏,从内到外的刺疼,瞬间带走她身上的全部热量。
若在前世,她早就跳上岸去。
现在的她,手脚早不听使唤,扑腾着游到陆桢身旁,凭借一股信念,缓缓将陆桢推到水边,却再没力气搬动他。
心里越是发急,身体越僵硬,直觉今日自己小命是不是也要送在这个水塘里了。
岸上,陆栓儿的笑声越来越大,充斥在她的耳鼓上,慢慢氤氲开来,又在脑中缠绕,像她小时候,陪老妈去庙里听老和尚念的经文。
她凭借最后残存的意志,将陆桢推到岸边,自己的身躯麻木,再没力气上岸。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她在心里和这个时代惜别时,虽不多时日,到底曾有过温情。
再见了!
忽然,身上一轻,她和陆桢齐齐被人提离水面。
她下意识想要抬手,却什么都未抓住,接着一沉,又被放到地上,一件棉衣被扔了过来。
有棉衣上身,她的意识渐渐回转来,用僵硬的手指抓住衣裳,紧紧裹在身上取暖。
抬头去看,原来,提她们上来的是陆濯,此刻的他,目眦尽裂,额上青筋爆起:“三弟,三弟?”
抬头要问钱钏,却见她早冻得说不出话来。
只好提手探陆桢鼻息,见还有微弱气息,便不敢拖延,抱起早无知觉的陆桢,给他裹上自己的棉衣,匆匆离去。
钱钏见他要走,欲叫他等等自己,哪里出得了声?
好在陆濯才走了几步,突想起还在地上的她,又回头提起她的胳膊,匆匆往家赶。
今日天气寒冷,外头本就没人,这会子天色又暗了下来,路上更鲜少行人。
陆濯一抱一提,将两人带回陆家,扔到东厢房陆桢的炕上。
钱钏倒还好,她虽冻得直打冷颤,到底意识清楚,一触到热炕,便卧上去取暖,面色从青到白再慢慢有了血色。
人总算缓了过来。
而陆桢被放到炕上,软溜溜地身体像面条一样,早已失去了意识。
陆濯急道:“你给他把湿衣裳换了,我去请大夫!”
说着,便要出门。
“你穿件棉衣再去——”钱钏喊道:“你若病了,我们就没人管了——”
他的棉衣,早脱给了陆桢,已经被洇湿了。
只穿了里衣的陆濯正要踏出屋门的脚,转向南间,重新披了棉衣,快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