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军部虫手中的?信件来?自?一位雄虫上尉——不得不说,在军部任职的?,还?具备军衔的?雄虫,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这样一只虫在信中说想要与他进?行一次会面。
就?算是兰图祭,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件瞌睡时正好送枕头的?事情。如果在军部能?够有利益一致的?虫,对于他以后查探一些事情也会有相当的?帮助。
故而,不需太多犹豫,兰图祭当即执笔写了一封回信。
当他把回信交予这只名为纳特的?虫时,纳特相当有眼力地?向他拍胸脯打包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虽然对方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虫纹中透露出的?那点儿感情与信息却并不是那么地?让虫放心。
但?兰图祭此刻并没有闲情逸致来?计较这些细节,他倚靠着身侧的?桌子而站,顺着窗户,能?看到种有各式鲜花的?庄园。
他并不清楚那一刻的?他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失控,但?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可笑他去?歇斯底里地?挽留,又可笑他当时的?不自?知。
他可怜巴巴按着那只雌虫,像是想要从对方身上求得什?么一样——纵使他清楚地?明白,那只B+的?虫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加起来?,恐怕连眼前这个庄园的?一角都买不起。
那只雌虫身上能?有什?么值得他去?所求?
兰图祭不禁在心底冷哼。但?情不自?禁地?,他忽然记起了那黑发的?青年?被他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的?模样。
他曾经评价过这只虫的?外貌,相较于虫族主流的?审美观而言,那青年?完全称不上白净纤细。
可当他紧紧抓握着对方的?手腕,使得那青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在地?上时,凌乱的?黑发,略有几分不整的?衣衫,在两者打斗的?过程中浸出沾在皮肤间的?的?薄汗,与那双带着不解的?如墨般的?黑眸。
那青年?微微皱着眉头。
他的?眼瞳中装着的?却全是他的?身影。
“……糟了。”
兰图祭单手掩着双目。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件事真正可笑的?地?方。
这令他笑不出声来?。
……
从墓地?的?选择到立碑入殓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反倒是战士牺牲的?补贴发放耗费了中联邦与军部的?大量精力。
在墓园建成的?那一日,商问独身一虫乘坐飞行器前去?祭奠。
虫族骨子里对这类仪式便有一种漠然,故而偌大的?墓园并没有太多虫前来?祭奠吊丧——这片墓园对他们而言,与其说是纪念死者的?地?方,不如说是铭刻着整个虫族愤怒与鲜血的?耻辱柱。
这份耻辱注定要被偿还?。
来?墓地?之前,商问用身为上士所拿到的?第一笔军部津贴花高价买了三束花,在他手捧花束顺着名字的?排序走到珩所在的?墓地?之前时,他赫然发现?,此地?已经被虫捷足先?登。
而看对方白净的?,没有任何虫纹勾勒的?皮肤,这位比他抢先?一步赶到的?竟然是一只雄虫。
商问隐约记得,珩曾与一只听起来?脾气相当不好的?雄虫定了婚。这只雄虫身上的?衣着配饰皆非凡品,可以见得其背后的?家族也颇具势力。
他听到了从那只雄虫口中吐露出来?的?“贱雌”二字,也听到了那雄虫含糊的?咒骂之声。
商问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
若是珩还?活在世上,他想必要为之打抱不平,但?他既然已经深埋进?了土里,地?表之上的?虫对他如何评价,想必也不会影响他的?沉眠。
而且,像珩那样子的?老好虫,是不会因他虫的?咒骂而愤怒的?。
商问恭敬地?欠身向眼前的?雄虫行礼,将手中的?一束花放在珩的?墓前,当他屈身而起时,却听见身侧的?雄虫用相当不和善的?语气问道。
“你的?花哪里来?的??”
感觉自?己?好像遭到了无妄之灾,商问略有几分无奈地?抬头。
他看到的?,是一张尽显狼狈的?,苍白的?脸,在通红的?眼眶之下,眼睑之处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浓重?的?黑青色,如果不是又确认了一遍,商问恐怕无法相信,这么狼狈的?一只虫会是社会捧着长大的?,要月亮不给星星的?雄虫。
而联系刚刚的?,好似有几分沙哑的?咒骂声。
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这只虫有几分可怜——可怜与其订婚的?雌虫埋骨荒地?,又可怜这只雄虫许是付出了那么点儿真心。
他的?真心不曾被珩察觉分毫。
商问从自?己?捧着的?另两束花中抽了一支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淡黄色的?花来?,递到那只雄虫手里。
雄虫这种存在向来?是不会对雌虫道谢的?,商问也不指望对方能?在这么个社会中变得彬彬有礼,向珩献完花后,他缓步迈向雷文所在的?墓走去?。
他将第二束花放在雷文墓前,起身时,恰巧瞥见朝他走来?的?阿兰。
阿兰在这次远征战中受了伤,偌大的?伤疤顺着脖子直接蔓延到了胸口,虫族的?祛疤液只能?使它?变淡,要完全恢复还?需等一段时日。
阿兰挑眉看着他手中的?花,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想让人将他打一顿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