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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醉纵情(2 / 2)


萧蓠料到他是不信的,他一惯对神神怪怪的东西敬而远之,既未亲眼所见,便不会彻底颠覆以往的认知。

檀口开合溢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情绪低落地呢喃:“我倒宁愿没有重生,不会有如今的我,母亲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是怎么一回事?”云倾的声音低沉了一分。

萧蓠秀眉微拧,“为了我在十六岁那年躲过死劫,娘亲她以秘术扭转了乾坤,作为代价她至今沉睡不醒。”

倚靠的身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云倾的胸膛有一瞬起伏剧烈,可惜萧蓠没有察觉,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娘亲因着自身的经历,以为智慧与美貌便是女子不幸的根源,慧者易伤,红颜薄命,这个世上最大的劫数莫过于情劫,她这一生都不曾看穿真正伤人的不是情,而是她陷在里面,自己困住了自己。”

为人子女不该妄断父母的是非,可她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她自小就是个不招人疼的,因是个女娃儿又是最不待见的媳妇所出,祖父母的舐犊之情从没半点落在她的身上。

及至后来母女俩被赶出了萧家,从千金贵女沦落成乡间靠拾柴火度日的丫头,巨大的落差使她放逐了自我,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一颗小小的心困在狭小的天地中走不出来。

“娘亲明知逆天而为必有反噬,她也盼着,我从此得天独厚,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同他一起快乐无忧的生活,这是我苏醒后,看见她留给我的书信中所书的,而且等我醒来后,发现脑袋空空的,只有八岁以前的记忆,哪来的什么心上人。”萧蓠轻飘飘的往下说,仿佛事不关己,谁又知道这其中压抑着太多的无奈与说不出的悲凉。

五年前,苏醒后的她仿佛只做了一场梦,黄粱梦醒就从稚儿长成了大人,她偏偏什么都记不得。

恩师无尘上师告诫她:“人生如雾亦如梦,缘起缘灭还自在,与其纠缠于不可逆转的过往中,不如顾好眼前,放眼未来。”

那一刻,萧蓠涣如重生,若娘亲复生的只是她的躯壳,恩师的当头一棒,则是彻彻底底敲醒了她的灵魂。

云倾怔仲不语,良久,才艰涩地迸出四个字:“竟是如此。”

一字一顿,像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若萧蓠此时回头,定能看见他眼中化不开的浓雾,但她没有,酒后混沌的头脑已无力思索更多。

他的手不经意松开些许,萧蓠说话间,眸里噙着水光,不自觉湿润了眼眶,她抬手抹了抹,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让自己慵懒地半睡在他怀里。

二人各怀心事,就这么静靠在一起,劲风和着大雪吹向窗棂,吹入了人心。

萧蓠魇着了般,动都不想动,半晌,她再度张口:“倘若没了我,娘亲是不是早已解开了心结,兴许儿女就是父母的债,你说是不是?”

如果牵挂是债,她与他之间谁是谁的债?她是他的,还是他是她的?云倾哑然。

不等他答,她悄声自语:“娘亲她从生下我开始,未曾开怀过一日,费力做这一切,只为了一个期冀……”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萧蓠慢声吟道,一抹苦涩的笑容泛上双颊,“她没拥有的,希望我能拥有,可她忘了,她想要的未必是我想要的,纵然我身为人女也不能替她达成心愿,我有自己的梦,并不想为情自苦。爹爹爱我娘亲,可那有什么用,太多来自世俗的羁绊压垮了这份情。”

“我不会——”

云倾的声音斩钉截铁,出口却是没头没尾的三个字,萧蓠愕然抬头,眸中锐光划过,“你说什么?”

轻拂着她柔顺的发丝,他道:“有人海誓山盟,当时未必不是真心实意,日后却轻易改变初衷,只因心不诚心不坚,然世事无绝对,百折不饶,心意如铁的也大有人在,你爹娘没实现的,未必你会重蹈复撤。”

声不重而分外得铿锵有力。

“谁要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了,我根本不会为任何人的心愿而生。”萧蓠摇摇头,贝齿轻咬,“你瞧,把愿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虚无缥缈的,人终究要靠自身,自己努力争取比寄托于任何人都来得实在,而我能够为娘亲做的,唯有竭力让她苏醒过来。”

她无所顾忌地说着,殊不知一字一句都如利箭,穿入一个人的心间,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又是可怕的沉默,少倾,头顶云倾沉重的声音落下,他问:“银银,失去那八年记忆,你可有遗憾?”

萧蓠笑了,“没什么要紧,人生有得必有失,总不好得陇望蜀。”

人的一生会遭遇太多的事儿,有苦有甜,有好有坏,若每样都记忆清晰,如雪山一样堆积在脑海里,终有一日会迎来崩塌,有时候忘记未尝不是种解脱,若天意注定要她忘记,不如就坦然接受,坦然承担上天赐予她的命运,依着命运的轨迹努力活出精彩,不是懦弱,而是另一种勇敢,她是这么想的。

他低声暗哑道:“不重要吗?”

萧蓠总觉得他今日的表现有些蹊跷,但她晕乎乎的,又一阵酒意上头,难以深入去想,只得随口敷衍道:“兴许,兴许有要紧的吧,已然忘却了,对于我,目前也没甚妨碍,不是吗。”

“好,很好。”云倾的手蓦然松开,从禁锢中解脱的萧蓠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空虚,她伸手又要去捞脚边的酒壶,那里面还剩下半壶酒水。

“当啷——”半壶酒被他一脚踢开,滚到了远处。

萧蓠仰头,恼火地瞪着他,只见云倾蜜色的唇宛如可口的点心,她舔了舔干燥的唇,鬼迷了心窍一般地咬了上去。

他的身子一僵,任由她尽情地咬着,丁香暗渡,等到满足了萧蓠才想到撤出。

但许是他被咬得狠了,竟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反咬了上来,外头的世界凉爽宜人,屋内却似燃烧了一团火焰。

良久,当二人终于分开,还没等萧蓠平复一下气息就被人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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