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远行从包袱里摸出几枚铜豆子,放在手里摩挲半响,才痛心疾首道:“咱们吃过饭再回家,徒儿们想吃什么?”顿顿,又严肃补充道:“太贵的咱们吃不起。”
杜南秋不爱说话,傅如松还想着秘籍,也不开口,徐新恨左右看看,只好道:“师父,去吃碗面罢。”
乐远行看着瘦削的徒儿们,心里颇不是滋味,他静了半响,咬牙道:“走!上酒楼去,为师带你们去吃最豪华肉最多的面。”
乐远行壮士扼腕般一马当先,徐新恨双眼放光的跟在旁侧,杜南秋和傅如松也面无表情的迈开了腿。
无梦城的酒楼多在新凉河两岸,此时嫩叶才吐新绿,一冬枯枝犹在,景色瞧着有些萧瑟。且时辰尚早,食客不多,两岸气派的酒楼便看着亲民不少。
这让不食人间烟火的乐远行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口袋里的铜豆子足够让他们一行人大快朵颐,饕餮一顿,于是他长腿一迈,随便进了家酒楼,豪气干云的看了菜单,登时被吓得倒退出来。
杜南秋嫌他丢人,一出门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乐远行无奈,兜兜转转,还是回归了穷人的选择,路边拉面小摊。
傅如松没得到秘籍,闷闷不乐,只要了碗肉汤喝,乐远行关照老板,给她的肉汤里放了不少肉,还烙了两饼搭配。
徐新恨说他吃碗阳春面就好,乐远行却给他点了大份鳝丝面,加了两荷包蛋,端上来满满当当一大碗。
傅如松吃着饼喝着汤,心中郁闷散去不少,徐新恨却迟迟没有动筷。
乐远行奇道:“新恨,你怎么不吃?一会儿面该坨了。”
徐新恨问道:“师父,你的饭菜呢?”
乐远行笑着摇头:“为师不饿。”
徐新恨一听,忖道这怎么能行,你要是饿瘦了,饿病了,可是要影响金丹功效。
他不动声色的将面碗推到乐远行面前,轻缓道:“师父,这碗面太多了,我吃不完。”
乐远行哪能不懂小徒弟这是怕自己饿着,他望着眼前鳝丝面升起的袅袅白雾,感动的泪水险些从嘴角流出。
不过,再饿再馋,师父的尊严不能丢,为徒弟打算的心不能变,他咽了口水,又将碗推了回去,“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为师真的不饿。”
徐新恨还是没有抬起筷子,他端详着乐远行,似乎想分辨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
乐远行从腰间取下个酒葫芦,这是他昨晚在客栈打的劣酒,两个颗铜豆子就能买一壶,酒味极淡,不知勾了多少水。
他年少时就梦想着仗剑闯荡凡间的潇洒生活,斩恶贼,助不平,喝佳酿,抱美人,无牵无挂,自由自在,随遇而安。
可惜他责任所系,不着边际的梦想只能封存,一年到头酒喝不了几杯,美人什么的更别提了,那冷清的府邸除了陶陶真君会来,只曾短暂地出现过一个活物,便是他那只神兽。
现如今穿了书,他想任他胡作非为,也绝不会影响天界稳定,总算可以喘口气,偶尔放纵一二。
徐新恨见乐远行将一壶劣酒喝的风生水起,活脱刚助人为乐完,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的大侠,心下好笑,不知为何又生出些不舍的滋味。
无论乐远行名声如何,在徐新恨看来其实他师父并不坏。他能省下自己一份饭钱,只为了让徒儿们吃好些吃饱些;他愿意成全有情人,不管这两人是人是魔。这样的人无论表面如何,心底一定是柔软的,善良的。这样的人,若吃了他的金丹……还真有几分可惜。
不过,他徐新恨也非良善之辈,可惜归可惜,还是补身子重要。